加了血的泉水被放在火上烹煮,不消片刻便凝固成蛋羹状,叶青衣见状撕下一片碎布,给她包扎好伤口。
看着她的手,叶青衣满眼心疼,“这次应轮到大哥取血,小玉你这是何必?”
李凝玉闻言横了他们兄弟二人两眼,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二人这一路上轮番抢着抱孩子,就是为了偷偷放血喂养两个孩子,而她自己只在头天放了点血,后面鲜少接触到两个孩子。
以至于每次轮到她放血时,孩子都不叫饿。
她心里清楚他们兄弟二人是怜惜自己,不想让自己受割血之苦。
可她又何尝不心疼他们?
所以这次她先下手为强,趁着他们不注意,直接割手放血。
“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们割血,更何况我是孩子的生身母亲,养孩子的责任也有我的一份。”
叶青衣与大哥相视一笑,两人皆是无言。
心在此刻化作一团棉花,轻飘飘暖融融的让人舒坦。
三人之间相互关怀、情意绵绵,令一旁的谢可灵心生羡慕。
回想起自己昔日为了那点所谓的矜持,竟然愚蠢地拒绝了李凝玉的好意,他心中不禁懊悔万分,滋味难言。
“他们两个可算是吃好了。”李凝玉放下碗,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两个吃饱后安然入睡的孩子,心中宛如一池春水。
待回过神来,注意到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轻声对众人道:“今夜恐难平静,你们几个尽快抓紧时间歇息片刻。”
念及霍经天率领数万将士随时可能抵达,叶青山、叶青衣和谢可灵三人对视一眼,深知此时并非故作客套之时。
三人躺在火堆旁,耳边听着篝火发出的白噪音,不知不觉间竟真的沉沉睡去。
李凝玉听到三人沉重而平稳的呼吸声,便知晓他们着实疲惫不堪。
躺下不过须臾,竟然就已入睡!
抬眼望向对面的锦鲤,她仍在摆弄零陵一的那条断臂,断臂看上去与先前并无太大差异。
她本想开口问她这是在干什么?但又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叶青山三人休憩,故而未曾开口。
夜色如墨,长夜漫漫。
火苗在她眼前跳跃飞舞,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正当她半梦半醒之间,踩踏之声由远及近,她脑袋猛地一沉,瞬间清醒过来。
借着月色,她极目远眺,望见那沙丘之上浮现出一群黑色的人影。
她霍然起身,那群黑色人影忽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想必是发现了此处的火光。
紧攥着手中的柴火,李凝玉的心跳愈发急促。
锦鲤看到她的动作,扭头看向那群黑影,张嘴就是一句。
“需要我去处理吗?”
额……处理的意思是?
李凝玉呆了一瞬,反应过来锦鲤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她摇头。
“不必,你在这里帮我看好青衣他们就行,这次,我和他之间……”必有一人让步。
话未尽,她脚步坚定的朝那群黑影走去。
随着走近,胡国人的面孔清晰入眼,她的眼神从前排兵的脸上一一扫过。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犀利,但凡触及她目光的前排兵都低下了头,不敢冒犯。
忽然,这些胡国兵侧身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他们身后的人。
罕见一身素衣的霍经天从人群中走出,行至李凝玉身前两米远的位置。
不等她出声呵斥远离,他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住。
霍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只是下巴上长了些胡茬,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沧桑。
“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
再次见面,他的眼神里少了份阴翳,多了份坦然。
李凝玉说话不委婉也不客气,嘴角的笑十分冷漠疏离,“我确实不想再见你,可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霍经天……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若你执意强求,受伤的只会是你。”
霍经天的胳膊轻微的动了动,似想碰触她的脸。
李凝玉侧头躲开了。
她的回避之意如此明显,霍经天眼神一黯,缓缓收回了手。
李凝玉略带惊讶地回眸,却意外地捕捉到他脸上那一抹自嘲之色。
霍经天侧身而立,仰头凝望浩瀚银河,叹息道:“我承认,你我之间,是我执念太深。你之前所言不假,我乃一国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何必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所以此次前来,我并非是要你随我回胡国做王妃,只是想简单地向你道个歉,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言辞恳切,就连李凝玉的第六感也难以分辨其中真伪。
难道他真的想通了?
或许是她眼中的怀疑之色太过明显,霍经天眼帘微垂,眸色深沉,仿若起誓般说道:“放心,我既已言明放手,便不会再反悔。”
言罢,他向前迈进一步,郑重道:“抱歉,这一切皆是因我自以为是、一厢情愿所致。”
“最终却害了你,也害了我胡国的子民,是我狂妄自大引狼入室,未能尽到一国之主的责任。”
李凝玉见他如此真诚,眼中的怀疑之色渐渐消散。
引狼入室?
他口中的狼指的是Ftc?
听到道歉,她的脸色依旧冷若冰霜,还出言嘲讽,“呵!你若是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岂会有后来这些事?”
“况且你的歉意给错了人,我不会接受,更不可能替人原谅。”
她永远无法忘记叶青衣曾被毒药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惨状,对于霍经天这个刽子手,她的态度永远都不可能好起来。
奈何自己杀不了他,只能说一些风凉话刺痛他的心。
“……”霍经天对她的言语讽刺沉默不语,只是眼神深邃地凝视着她的面庞,仿佛要将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你莫非又想反悔了?”李凝玉见他长时间沉默,双眼微眯,再次警觉起来。
霍经天无言以对,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想多瞧你几眼,毕竟日后恐再难有相见之日。”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摩挲着,心中仍眷恋着曾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
然而,他心知肚明,此生自己已无缘再将她拥入怀中。
他们之间,在他一次次的抉择分岔路上渐行渐远。
若执意强求,必将是刀剑相向,一死一伤的宿命结局。
他并非未曾想过借助那仙器回到过去,改变结果。
可扪心自问,自己当真甘愿舍弃无上权力,只为一段相互折磨的情爱?
这个问题在他一次次的强求中早已不言而喻。
他放不下王权,更无法接受与她相互怨恨一生,最终唯有选择放手成全。
他想的这些李凝玉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无法理解。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霍经天表达喜欢要以伤害为开端。
无视他眼中的浓浓的伤感,她抬起手想与他在此立下誓约。
“既如此,那你我便在此立誓,此生不论你我因何缘由相见,再次相逢之时,你我如同陌路之人,互不打扰,你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