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的声音有些轻，但他还是稳稳地放开了手中的霄灯。
那盏灯摇摇晃晃的，汇入漫天升腾的光点之中，向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飞去
烟花在头顶绽放，七彩流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也掩盖了某些不曾示人的虚弱。
钟离扶着他的手并未松开，金色的眸子定定的看了白末好久，但他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沉声道：“愿望不错，站稳些。”
“哎呀，白末你是不是刚才喝多了？”
温迪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搭上白末的另一边肩膀，看似随意，实则暗中地分担了部分重量。
他手中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个苹果，“这里的酒劲儿还挺大，来来来，吃个苹果醒醒神。”
“卢卢！”
锅巴也蹦跳着过来，担心地蹭了蹭白末的腿。
派蒙飞在空中，歪着头，好奇的问道：“白末好像没有喝酒吧，不过你的脸在烟花下面看起来好白哦，是不是被胡桃的诗吓到了？”
胡桃立刻反驳：“喂喂！我的诗明明很好听！不过......白末你没事吧？”
她凑近了些，漂亮的梅花瞳里带着关切。
“我没事。”
白末借着钟离和温迪的力站稳，脸上重新扬起惯常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也许是刚才起得太急，有点头晕？小事小事～”
他试图用玩笑掩饰过去。
归终走了过来，机关小鸟在她掌心安静停留，她看了看白末，又看了看钟离和温迪，眸光沉了沉。
不过下一刻，她笑道：“既是如此，便坐下歇息片刻，烟花还长，不急于一时。”
魈不知何时也从窗边走了过来，沉默地将一杯清茶递到白末面前。
“......谢谢。”
白末接过，指尖的温度让他冰凉的指尖回暖了一些。
荧也拉着派蒙，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指着远处跳跃的巨大鹿惊叹：“看那个！好大！！”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
周围的人默契的开始倒数。
“3......”
“2......”
“1——！！！”
“海灯节快乐！！！”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之后，是巨大的烟花遮蔽整个星空。
那是璃月七星的手笔。
夜色已深，海灯节却是刚刚开始，热闹万分。
白末抱着茶杯，轻声重复。
“海灯节快乐。”
过了几秒钟，钟离扶着他的手缓缓松开，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看了白末一眼，随即也转向夜空。
“海灯节快乐，白末。”
“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
路过的音言眨了眨眼，好奇道：“可惜什么？你要去买桂花还是酒？那边有桂花茶，要不要一起去。”
钟离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白末，笑道：“好，白末，一起吗？”
白末挑了挑眉。
“难得的邀请，那我当然不能缺席了，走了阿黎，一起一起！”
昼黎看了一眼发现几人居然都在场，心底那份不情愿也消失了个差不多。
“......我不喜欢喝茶。”
“酒也行，走啦！”
昼黎被白末和归终一左一右拽着胳膊，钟离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的折扇，轻轻的扇着，音言觉得此情此景，特别适合作曲！
说干就干。
海灯节实在是太热闹，也太吵闹了。
音言的笛音清脆，却也只在几位神明耳朵里听的清晰。
白末暗暗想着，不愧是音言，对音乐的造诣就是高，自己努力三千年都比不过～
“你喜欢这个味道的茶，还是那个味道的茶？”
白末指着两个相近的茶包问道。
钟离笑道：“你既喜欢，何不都买了？”
“胡说，我明明是在问你们喜不喜欢。”
昼黎不说话，一副你喜欢你就买，不用管我们的表情。
音言笑道：“时间还长，都买一些慢慢喝嘛，你看中的茶，就没有不好喝的。”
白末又纠结的问了几句，问不出名堂，觉得无趣，于是转身对着小贩说道：“那就一样茶来两包吧。”
“好嘞，我这就给您包。”
小贩一手交货一手收钱，收到的摩拉里面还混了一颗蓝色的珠子。
他愣了半晌，一拍脑门。
“哎呀，我真傻，碰到神明了都没发现！”
他急急的在人群中寻找，但是脑海中连一个印象都没留下。
奇怪......刚刚不还聊天了吗？
胡桃见买茶包的几个人回来了，指着天空不断变化的图案喊道：“看那个！是麒麟！还有那个，是团雀！哎呀，这个这个，像不像我们往生堂的帽子？”
派蒙立刻飞过来吐槽：“哪里像了啦！明明更像一个大蘑菇！”
“派蒙！你什么审美！”
荧看着吵吵嚷嚷的派蒙和胡桃，笑的忍不住。
她拉了拉派蒙，示意她看另一边升起的巨大金鱼灯笼，成功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白末，你没事了吗？”若识问道。
“真的没事了。”
白末揉了揉她的头发，“可能就是有点累了？你看，我的愿望已经飞走啦，它会实现的。”
若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白末刚刚许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但看白末确信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他是不会骗自己的，对吧？
“魈，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啊？”
白末弯着腰，饶有兴致的看着独自坐在台阶上，与人群隔得很远的魈。
“啊......我......我只是......”
白末将一个玉佩放到魈手中，直接坐到他旁边，倚着墙开口说道。
“魈，这个玉佩能隔绝你身上的业障对周围的影响，也能一定程度的抑制它对你的影响。”
魈愣了一下，握着玉佩的手都僵住了。
“我......”
“海灯节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想了好久，好像只有这种东西比较有用，喜欢这个海灯节礼物么？”
看着魈愣住的样子，白末抬手拍了拍魈的头发，又忍不住揉了揉。
“海灯节快乐，魈，下次海灯节，就多在璃月港逛一逛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好。”
魈想说很多话，但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白末似乎只是来送一件礼物，送完礼物，也没多待，随口说了两句很小很小的事情，就离开了。
明明最挑食的就是他，却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挑食，只吃杏仁豆腐，可以尝尝璃月的美食吗......
白末坐在几人中间，撑着头看着胡桃，调侃道：“怎么那么闹腾啊，古灵精怪的。”
胡桃挑了挑眉：“我想你一定是无聊了，都来逗我玩了，要不要去无妄坡给你抓只鬼解闷啊？”
“嗯？！！”
若识一激灵钻了出来，警惕的看着胡桃。
“什么鬼？你要取代我在白末心里的地位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可是近水楼台......台......”
若识皱起眉，手指点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来。
“先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反正白末只能有我一只鬼！”
胡桃愣了下：“什么？！若识你居然是鬼吗？往生堂业务要不要了解一下，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若识：“......？”
若识抱住白末的胳膊，警惕的看着胡桃。
胡桃看白末护着她，失落的走开了。
“若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芙宁娜吗？”
若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想要亲近她，是哪里不太好吗？”
白末摇了摇头。
“没有，你喜欢芙芙的话，嗯......璃月有直达枫丹的船，你可以去找七星或者北斗，我相信她们不会拒绝的。”
若识眨了眨眼，不解道：“你不陪我一起去吗？那我也不去，我就待在你旁边，哪里也不去。”
白末笑了。
“什么嘛，这不是锻炼锻炼你嘛？最近璃月也挺忙的，我可能走不开，但我记得枫丹好像有什么好玩的活动，你想去可以自己去玩哦。”
若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我记住了。”
“还有啊，跟着留云他们在绝云间要是吃不好饭，就拉着申鹤一起去投奔归终。”
“嗯......你音言姐姐做的饭可好吃了，你吃一次就知道了。”
若识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但她还是歪着脑袋点了点头。
“好哦，白末你是想去蹭饭不好意思，所以拿我当借口嘛？”
白末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对，就是这样，若识可要跟我打掩护啊。”
若识拍着胸脯点了点头。
“包在我身上！”
白末想了想，又说道：“若识你要不喊我一声哥哥？你看，你喊他们都是哥哥姐姐的，喊我就是直呼其名，我心里很不平衡哎。”
若识掐着腰轻哼一声。
“就不喊！白末白末！气死你！”
“亏我对你那么好，喊一声嘛......”
“我就不。”
白末装作伤心的捂着心口：“哎，我好像得了一种听不到小若识喊哥哥就头晕眼花，浑身难受的病......”
若识一个字都不信。
她跟着白末又贫了几句就跑开了。
白末撑着下巴看着若识活蹦乱跳跑远的背影，逐渐收敛了笑意。
他想了好久，把买回来的茶一口气泡了三包。
一个味道一包，都泡了个遍。
泡到一半，热水好像不太够了。
他四处望了望，也没什么人注意这边，直接从空气中凝出了一些水手动烧开。
直到热气腾腾的茶香四溢，引来了一位诗人和一位客卿。
温迪还拿着酒瓶，笑着问道：“嚯，很有雅兴嘛！居然一次泡三盏茶？”
白末笑着倒茶。
“海灯节难得，尝尝这里的茶好不好喝，好喝的话，就再买一些。”
钟离十分自觉的端走一杯。
“这有什么难得的？喜欢下次再来就好了。”
“错过这次，可就得再等很久了......”白末轻声道。
茶味有些苦涩。
比想象中要苦的多。
“好苦......”
钟离抿了一口，无奈道：“看来你运气不好，我喝的这杯茶就很不错。”
“是吗？”
白末又拿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品尝后却顿了好久。
“如何？不好喝吗？”钟离追问道。
白末眨了眨眼，笑道：“啊......很好喝，一时有些走神而已，那我再去买一些吧，难得遇到好茶。”
钟离嗯了一声。
“不尝尝最后这一种吗？你可是泡了三盏茶。”
白末犹豫了两秒，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一种就够我品上很久了，贪多嚼不烂。”
“那......要我陪你一起吗？”
“这就不用了，就几步远，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着白末起身，温迪把白末说苦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尝，甜甜的。
“苦吗？我觉得很甜啊。”
温迪想了半天，得出结论：“算了算了，我还是品不惯这茶，还是喝酒吧。”
白末走了几步，在拐角遇到了一起在小摊子上挑着新奇玩意儿的归终和音言。
“哎？白末！来来来，你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
归终把两个簪子在音言头上对比了一下，让白末看。
白末看了一会儿，眸子一弯：“都好漂亮，都买了吧。”
归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既然来了，那就你付钱！”
“好～”
白末结了账，从归终手中接过一个簪子，给音言挽了一个漂亮的发型。
做完以后，他看了一会儿，又挑了一支，朝着归终晃了晃：“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我也有？那我就不客气喽。”
白末笑着给归终也盘了一个发型，惹得归终对着镜子连连称奇。
“哎呀，想不到嘛，你居然还有这手艺？还挺好看的。”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带音言接着逛吧，我先走喽。”
音言问道：“你不一起吗？”
白末摇了摇头：“我有点东西想买，就先不陪你们瞎逛了。”
“行吧行吧，玩得开心～”
“音言，我......”
音言应声回头，偏头去看人群中的白末，周围有些吵，她有些听不清楚。
“怎么了？”
白末摇了摇头，笑道：“玩得开心，音言。”
音言这次听清楚了，握着笛子的手举起朝着白末晃了晃。
白末顺着人群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了钟离说好喝的那一种茶。
他垂着眸子想了想，多买了几包。
“阿黎，今年的海灯节好热闹啊。”
偷偷跟着白末的昼黎见自己被发现了，就从阴影中出来，来到白末旁边。
白末倚着栏杆，笑着将茶包放到昼黎手中。
“我不喝茶。”
“替我拿着嘛，我不想拿了。”
“好。”
夜色逐渐深了，海灯节的热闹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白末说想在这里再看一会儿星星，让昼黎帮忙把东西带回去。
昼黎思考了几秒，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事，就点了点头。
“好。”
白末单手扶着栏杆，看着远处逐渐熄灭的万家灯火，忍不住笑出声。
挺好的。
最起码让这份快乐留在这白日终末，留在黎明来临之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