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寂静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刘家集的山村里。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晨雾,透过窗棂洒进刘老汉家的土坯房,才将这静谧悄然打破。
鸡叫头遍时,欧阳逸飞便醒了。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指尖抚过背上的龙渊剑——剑鞘是深褐色的,裹着一层经年累月磨出的柔光,剑身在晨光里隐有寒芒流转,像藏着一汪化不开的秋水。他拔剑出鞘,“噌”的一声轻响,惊飞了枝头几只刚落定的麻雀,剑刃映着天光,连空气都似被割开一道冷痕。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动作利落干脆,收剑时剑鞘精准接住剑身,只余一声轻颤,便又恢复了沉稳。
这时,梅降雪也走出了屋。她穿着一身墨色劲装,腰间正缠着那柄软鞭——软鞭是玄铁混着蚕丝编的,平日里软得能像腰带般贴在腰间,此刻她手指翻飞,鞭梢顺着掌心绕了三圈,最后在腰侧打了个结,尾端垂着的银铃轻轻晃了晃,却没发出半分声响。“倒是早。”她看向欧阳逸飞,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龙渊剑在你手上,倒比在博物馆里亮堂多了。”
欧阳逸飞颔首,目光转向屋里。苏璃正坐在门槛上调试玉笛,那玉笛是羊脂白玉雕的,通体温润,笛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她指尖按在笛孔上,轻轻吹了个调门,声音清越如泉水叮咚,惊得院角的牵牛花微微颤动。不远处,洛千雪握着她的绿玉镇魂箫,箫身泛着淡绿色的莹光,她只是静静站着,箫尖垂在身前,倒让周遭的晨光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最后出来的是罗林。他手提长枪,枪杆是百年紫楠木做的,泛着暗红色的光泽,枪头是镔铁打造,锋利得能映出人影。他走得稳,长枪在手里像没重量似的,只偶尔晃一下,枪尾便轻轻点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的轻响。
刘老汉和大妈早已起了,正站在厨房门口往院里望。见众人都收拾妥当了,大妈赶紧端出一筐热乎的玉米饼,又递过几个布包:“路上吃,山里冷,别饿着。”刘老汉则攥着玄天道长的手,反复叮嘱:“落魂湖那地方邪性,你们可得多当心,要是寻不到东西,早些回来也成。”
玄天道长接过布包,拱手行了一礼:“多谢二老收留,此恩我们记着。若此行顺利,日后定当再来拜谢。”众人也跟着拱手,一声声“多谢”落在晨光里,倒让这离别多了几分暖意。
辞了刘老汉和大妈,众人便上了停在村口的马车。马车是两匹马拉的,车厢宽敞,铺着厚厚的棉垫,玄天道长坐在车头,罗林则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驾座。“驾!”他轻轻甩了一鞭,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没落在马身上,两匹马像是通人性似的,打了个响鼻,便踏着晨雾往山道上走去。
马车刚驶离刘家集,周遭的景致便换了模样。起初还有零星的田埂和农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田埂变成了山路,农舍换成了密不透风的树林。道旁的树越来越高,枝桠交错着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林间满是鸟语,斑鸠的“咕咕”声、山雀的“叽叽”声混在一起,偶尔还能听到松鼠在树枝上蹦跳的声响,空气里飘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倒让人忘了此行的紧迫。
欧阳逸飞坐在车厢边,手按在龙渊剑的剑柄上,目光扫过窗外的树林。他总觉得这山林静得有些不寻常——虽说鸟语不断,却没见到半只走兽,连常见的野兔、山鸡都没踪影。“道长,”他轻声开口,“这山里似乎太安静了。”
玄天道长掀开车帘,目光在林间扫了一圈,眉头微蹙:“落魂湖周围的气场特殊,寻常兽类都避着走,前面的路怕是会更难走。”他话音刚落,梅降雪便接了话:“我刚才看了,道旁的草叶上没有露水,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似的。”她指了指窗外,众人望去,果然见道旁的野草都朝着一个方向倾斜,草叶上干干净净,连半点晨露都没有。
苏璃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轻声道:“要不要吹支曲子试试?我这玉笛能驱邪,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会有反应。”玄天道长点头:“也好,小心些便是。”
苏璃将玉笛凑到唇边,指尖轻按笛孔,一曲《清心引》缓缓流出。笛声清越,像一股清泉淌过林间,原本有些凝滞的空气似乎都松动了些。洛千雪也抬手将绿玉镇魂箫凑到唇边,箫声低沉温润,与笛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马车护在中间。
罗林握着缰绳,目光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山路。山路越来越窄,路面上满是碎石,马车走得颠簸起来,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时不时勒紧缰绳,让马车慢下来,避开路面上的坑洼:“道长,前面的路更陡了,得慢些走。”
玄天道长点头,掀开车帘望向天色。此时已近正午,阳光却被云层遮住了大半,林间的光线暗了下来,风也渐渐凉了,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寒意。“大家都把衣物裹紧些,山里的天变得快,别着凉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在膝头,“按路程算,我们傍晚就能到落魂湖附近,今晚得在湖边扎营,明天一早再寻湖底的东西。”
众人围过来看地图,地图上用朱砂画着落魂湖的轮廓,湖边标着几个红点,玄天道长指着其中一个红点说:“这里地势高,能避开湖边的瘴气,今晚就扎营在这里。”
接下来的路走得愈发艰难。午后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丝细密,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山路变得泥泞湿滑,马车好几次差点滑向路边的陡坡。罗林下车将车轮旁的碎石捡开,又在车轮下垫了些干草,才让马车继续前行。欧阳逸飞则提着龙渊剑走在车旁,时不时砍断挡在路中间的树枝,梅降雪也解下软鞭,将垂到路面上的藤蔓抽开,免得缠住车轮。
雨下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停了,夕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将林间的树叶染成了金红色。玄天道长看了看车窗外,天边的晚霞正一点点褪去,夜幕开始降临,林间的鸟鸣渐渐停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响。“天快黑了。”他开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罗林一边赶着车,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闻言点头:“道长,这山路越来越难走了,路面窄得只能过一辆马车,旁边就是陡坡,我得走得更慢些。不过看这山势,应该离落魂湖不远了。”他说着,指了指前方,“前面那片林子的树更密,我记得地图上说,过了那片林子,就能看到落魂湖的轮廓了。”
玄天道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树林黑压压一片,树木比之前见到的更高大,枝桠交错着遮天蔽日,连夕阳的余晖都透不进去。他眉头微蹙,沉声道:“是的,要小心行事,注意观察。”他顿了顿,又对车厢里的人说,“大家都把兵器备好,落魂湖附近阴气重,说不定会有邪祟出没,一旦有动静,千万别慌。”
苏璃将玉笛横在身前,指尖按在笛孔上,随时准备吹奏;洛千雪也握紧了绿玉镇魂箫,箫身的莹光在渐暗的天色里愈发明显;梅降雪则将腰间的软鞭解下来,握在手里,鞭梢轻轻晃着,银铃在寂静的林间偶尔发出一声轻响;欧阳逸飞抽出龙渊剑,剑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照亮了身前的一小片路面。
罗林深吸一口气,甩了甩缰绳,声音低沉:“驾!”两匹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周遭的紧张气氛,放慢了脚步,一步步朝着前方的黑树林走去。马车在泥泞的山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湿滑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夜幕彻底降临,林间一片漆黑,只有玄天道长从怀里掏出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马车前行的声响,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着,一步步朝着那片传说中邪性的落魂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