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上皇离开卫府时,他向未央宫传达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后大汉朝的大将军卫青正式宣告退休。
接下来连续三个月,皇家日报以前所未有的篇幅连载刊登卫青的丰功伟绩,从早年漠北大败匈奴单于,到八进八出草原的传奇战绩,再到最终彻底剿灭匈奴的辉煌战果,事无巨细,尽皆记载。
陛下甚至亲自执笔,在报纸上撰写了一篇情真意切的颂文,正式将卫青尊为\"大汉军神\",以彰显这位功勋卓着的将领对帝国的无上贡献。
在如此声势浩大的宣传攻势下,卫青的威名很快传遍大汉的每一个角落,从繁华的长安街巷到遥远的边塞村庄,无人不知\"军神\"之名。
民间艺人们受此启发,创作了无数歌谣、曲艺作品颂扬军神的功绩,这些作品如春风般吹遍华夏大地,深入人心。
一时间,卫青之名响彻大江南北,传遍万里河山,成为大汉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典范与无上榜样。
未央宫通往建章宫的御道上,年轻的皇帝刘旦负手在前,内侍张让与骠骑将军霍去病恭敬地紧随其后。
今日太上皇刘彻在建章宫设宴,特邀老友卫青共进晚餐,两位退休的老人难得相聚,自是欢喜。
如今没了皇帝与臣子的身份束缚,两位老人的关系反而比先前更为亲密随意,每每相逢便是推杯换盏,纵情言欢。
年长者饮酒时总喜欢有年轻人在旁陪伴,一来有人斟酒侍奉,二来可以尽情炫耀自己昔日的丰功伟绩,借此彰显长辈的威严。
正因如此,刘旦与霍去病这两位晚辈便被\"点名\"前往赴宴,扮演倾听者的角色。
\"真是的,要不是看在'军神'的面子上,朕才不会任由老头子呼来喝去呢!\"走在前方的刘旦故作不满地抱怨道。
身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整日为国事操劳,竟还要被呼唤去陪人饮酒,这不是大大的委屈是什么?
听闻皇帝的抱怨,身后两人的反应迥然不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去病一脸肃然起敬,眼中满是对陛下勤政爱民、辛苦操劳的敬佩之情。
而张让则眯起眼睛,脸上漾起一片心照不宣的微笑,他作为贴身内侍,可是清楚地知道陛下每日的真实行程。
国事的繁重确实由辅政大臣们分担了大部分,再加上有他这个机敏内侍的协助,需要陛下亲自拍板的大事并不算多。
陛下的确日夜操劳,但操劳的对象却不是朝政,而是那三宫六院的莺莺燕燕!
新帝登基以来,后宫嫔妃虽多,却鲜有子嗣降生,朝野上下都在期盼陛下早日多子多福,为大汉江山延续血脉,巩固国本。
对此重任,刘旦可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晚都在后宫勤勉耕耘,堪称史上最为勤奋的帝王。
以陛下那惊人的体魄与精力,整个后宫佳丽,无一不被细致关照,这等皇家雨露,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尽管刘旦在后宫中沉迷享乐,但国家大事却从未耽搁,此刻他突然转向张让,郑重吩咐道:
\"在原漠北龙城前为卫青铸造一座气势恢宏的勒马铜像,务必要气势磅礴、威风凛凛、雄伟壮丽!\"
\"无需吝啬金钱,所需一切费用全部从朕的内府支出,绝不动用国库一文钱!\"
\"遵旨!\"张让恭敬地躬身应答,将这道特殊的命令牢记于心。
卫青为大汉帝国立下了不朽功勋,如今功成身退,刘旦不仅要让他的名字流芳百世,更要以这座铜像永远镇守草原,昭示大汉的无上威严。
对于如此重臣,刘旦的赏赐向来慷慨大方,毫不吝惜,然而身后的霍去病却因舅舅不在场而感到几分不安与惶恐。
\"陛下,您对家父已经恩宠有加,这立像之事,是否可以从简?或者干脆免了?\"霍去病小心翼翼地提出委婉的请求。
自从舅舅辞去大将军一职后,霍去病时常前往卫府探望,深知舅舅近来的处境与心情。
当皇家日报上连载刊登卫青事迹后,全国上下掀起了一场对\"军神\"的狂热崇拜,百姓们对这位传奇将领的敬仰之情空前高涨。
以前卫青的赫赫威名最多也就在军中流传,如今借助报纸这一崭新媒介的力量,他的事迹直接传入千家万户,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卫青府邸门前每日人头攒动,无数百姓驻足瞻仰,如同朝圣者般肃穆恭敬,这份虔诚之情令人动容。
霍去病每次步入市井街巷,耳畔最常回响的便是那些充满敬仰的话语:\"看啊,这便是大汉军神、盖世英雄的府邸所在,多么荣耀!\"
说这话的青年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仿佛卫青的荣耀也是他们每一个大汉子民的骄傲,这种民族自信令人心生敬佩。
\"长大后,我也要像军神一样建功立业,为大汉开疆拓土!\"稚嫩的童声中蕴含着最纯粹的梦想,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映射着未来大汉的希望之光。
霍去病目睹了这一切,而他的舅舅卫青自然也亲眼见证了这种绵延不绝的爱戴与敬仰,这份民心所向比任何金银财宝都更加珍贵。
那段时日里,卫青每天都会亲自步出府门,向那些前来瞻仰的百姓深深拱手,谦卑地表示自己不敢当此厚爱,言辞恳切得令人动容。
每次完成对百姓的致谢后,老将军都会转身面向皇宫方向,躬身行下最为郑重的大礼,这一幕令旁观者无不动容。
每当卫青拜下的刹那,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总是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如同朝露般纯净而真挚,映照出一颗忠臣赤子之心。
霍去病心知肚明,舅舅的每一滴泪水都是在感谢陛下的知遇之恩,那份发自肺腑的感激无需言表,却胜过千言万语。
征战一生的武将,最大心愿无非是生前能够封侯拜将、荣华富贵,此乃千古不变的武人梦想。
而如今的卫青,不仅在有生之年享受了无上的荣光与尊崇,更令人羡慕的是,他的英名必将流传千古,万世称颂!
这一切恩典与荣耀,无一不是当今圣明天子的恩赐,其恩如山,其德似海,令人感念不已。
陛下对舅舅的厚爱已经超越了历代帝王对功臣的恩遇,如今还要在北疆为其立下不朽铜像,简直是前无古人的殊荣!
为人臣子,纵然功勋卓着,亦不敢妄受如此隆重的圣恩,这份荣耀之重已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哎,何必推辞?\"听闻霍去病的婉拒,刘旦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卫卿当得起此等荣耀。\"
立像表彰卫青的丰功伟绩固然重要,但更深一层的考量是加强对北疆的精神统治,这是一步高瞻远瞩的政治棋。
卫青一生驰骋沙场,尤其在草原战场上屡建奇功,他的威名早已传遍整个塞外,令匈奴残部闻风丧胆,胆寒心惊。
那座铜像矗立在北疆,不仅是对功臣的表彰,更是大汉王朝对草原异族的无声威慑,一举多得的妙策。
思绪流转间,刘旦的目光忽然投向身侧的霍去病,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草原上的铜像将来也有你的一座,就在你征服的单于庭,那块风水宝地朕已为你留好了。\"
舅甥二人,一个攻占龙城,一个征服单于庭,皆为不世之功,各自拥有一座丰碑,不仅合情合理,更是大汉军威的双重彰显。
\"不过你的铜像不急于现在铸造,你尚且年轻气盛,前途无量,\"刘旦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调侃,\"此时立像多少有些不吉利,等你年华老去之时,朕自会为你树立丰碑,哈哈哈!\"
听到这番半是认真半是调笑的话语,霍去病的俊朗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感激之情。
从古至今,能够获得如此荣耀与认可的武将寥寥无几,自己能有今日荣光,实乃三生有幸,无上福报。
\"臣感激不尽,万死难报陛下知遇之恩!\"霍去病心潮起伏,却强自按捺着激动的情绪,保持着武将应有的沉稳。
暂且不表霍去病内心的波澜壮阔,眼下长长的宫廊已然走到尽头,雄伟的建章宫近在眼前,庄严肃穆。
一直在后方默默聆听皇帝言谈的张让此时微微躬身,向前几步,靠近刘旦耳畔,轻声禀报道:\"陛下,近来朝中告老的大臣不断增多,连原大鸿胪卿东方朔大人也递上了致仕奏疏,陛下意下如何?\"
刘旦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语气平淡如水:\"按照惯例处理吧,准其致仕,从宫中赏赐些财物犒劳,莫要寒了老臣的心。\"
自从桑弘羊率先引领潮流,继而李广、卫青相继致仕后,朝堂之上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告老风潮\",宛如秋风扫落叶般势不可挡。
最初桑弘羊离京时,朝臣们尚且反应迟钝,未能洞察其中深意,但随着李广、卫青这两位重臣的相继告退,世人终于醒悟过来——这是老一辈臣子在集体为新君让位!
一旦参透了这层玄机,那些自知年迈且识时务的老臣无需任何暗示或催促,纷纷主动上书请辞,场面之壮观前所未见。
朝廷三大支柱人物的光荣退休,每一位都获得了陛下的隆重礼遇与体面送别,这种难得的政治气氛,自然令其他老臣心动不已。
\"趁着东风好行舟\",他们深知及时顺势而为,方能保全体面与尊严,毕竟致仕的大势已成,迟早要面对的结局无可更改。
难道他们没有看到,面对这一波接一波的老臣退休潮,隐居建章宫的太上皇竟然沉默如山,未发一言挽留吗?
连曾经的主子都不愿为他们发声,他们又能如何坚持?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老臣致仕已成定例,这些日子刘旦处理过无数类似奏疏,早已形成固定流程,区区一个东方朔的告老,实在不值得张让特地打破惯例请示。
刘旦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冷静审视了张让一眼,语气平静地追问:\"看你欲言又止,想必还有其他要事禀报?\"
面对皇帝的直接询问,张让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谨慎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霍去病,那眼神中暗含着\"此事不宜外人在场\"的提示。
\"不必回避,直言无妨!\"刘旦挥手制止了霍去病欲退的动作,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朕与霍卿之间无需这些繁文缛节。\"
霍去病的身形因皇命而凝滞在原地,虽未离席,但他的目光却恭敬地凝视前方,仿佛与世隔绝,变成了一尊肃立的雕像。
张让对陛下的决定不置可否,只是轻轻颔首,随后靠近刘旦,声音骤然降低,带着一丝阴冷:\"陛下,昨日太常卿亲赴建章宫,向太上皇痛哭流涕,控诉陛下刻薄寡恩,刚一登基就逼迫众多老臣致仕,导致朝堂动荡不安,恐有失民心......\"
\"嘶——\"这番爆炸性的言论宛如惊雷炸响,霍去病心中冒出一股寒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等涉及两位至尊龙颜的敏感话题,他实在不愿听闻,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卷入这场可怕的政治漩涡。
霍去病霎时间浑身紧绷,脸如铁块,竭力扮演着一个虚无的背景板,恨不得自己成为一缕空气消散无踪。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如此挑衅性的密报,刘旦的表情竟然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容得令人震惊。
\"太常卿,可是九卿之首,朝堂重臣啊,\"刘旦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此人若我没记错,也是父皇在位时就备受重用的老臣了,父皇对此有何反应?\"
张让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中的阴郁令人不寒而栗:\"太上皇并未传下任何敕令,只是命人将他悬吊在建章宫大门之上,至今仍未放下。\"
\"呵呵呵呵,\"听闻此回应,刘旦的笑声愈发明朗,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宛如寒冬腊月里的冰晶,美丽而致命。
二圣共治的特殊时期,总会有投机钻营之徒试图在浑水中摸鱼,前有墙头草上官桀,今又出现一位不知死活的太常卿。
刘彻既已主动让出皇位,成就太上皇之尊,岂能容忍这些小人继续盘踞高位,扰乱朝政,挑拨父子?
早在禅位之前,刘彻与刘旦就已在密室中达成共识,对朝政的交接与更迭早有妥善安排,只是不曾昭告天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