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韩义微微一笑:“不知道糜兄想怎么个合作法?”
虽然只是闲聊,但糜竺始终猜不透韩义的心思。
想了一会儿后,他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很合适的条件:“我想,如果您能把制盐和提纯的技术卖给我们糜家,您看怎么样?”
“我们糜家……”
糜竺伸出一只手,但很快又收回去了三根指头:“我们二八分成,大人占八成利润,我们占两成。”
“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糜竺紧紧盯着韩义,希望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然而……
韩义一直挂着笑容。
这让糜竺完全摸不清他的想法。
不知道韩义对这个分成满不满意。
就个人而言,这样的分成已经很有诚意了,毕竟对方只是提供技术,其他的事情全都得靠他们糜家来做!
即便如此!
他们糜家也只占了两成。
就算是徐州刺史陶谦,见到糜竺也不敢这么开价!
可韩义还没说话呢,糜竺就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这份诚意可真是难得。
可惜……
韩义是那种会缺钱的人吗?
他只是轻轻一笑:“糜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吃上更好的盐罢了!”
这是在回避问题吗?
还是在转移话题?
难不成……
他还觉得二八分成太少了?
糜竺心里猛地一颤,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然而,尽管他怒气冲冲,但理智还在。
盐政可是糜家生存的根本!
其他那些生意,多半都是从卖盐这事上派生出来的。
要是韩义真能把卖盐这摊子事给拿下,不用多久,糜家就得玩儿完。
这点,他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韩义那家伙,肯定也心知肚明!
糜竺咬着牙,怎么着也得守住卖盐这营生。
细细一想,虽说糜家是靠卖盐起的家,
但从整个大汉的地界儿上看,卖盐的又不是糜家独一份儿。
要是能把制作雪粉盐的手艺攥在自己手里头……
糜竺有信心,自己绝对能把其他家都给比下去。
这么一来,盐的总销量肯定往上涨。
就算分成的比例降点,他也能接受。
毕竟,糜家手里还攥着从卖盐派生出来的其他买卖呢。
守住卖盐这营生就是守住了根基,只要根基在,糜家就垮不了,那些派生出来的产业也能更加红火。
糜竺一狠心。
他又试着跟韩义商量:“使君,要不咱们一九分成吧?我们糜家只占一成,剩下的都是您的,您看行不?”
“糜家有现成的商路,压根不用费心推广。
咱们还能把盐价抬高点,就算一包盐卖两枚大钱,百姓们也买得起,可咱们赚的钱却能翻倍!”
韩义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模样,好像压根就没把这事放眼里。
糜竺愣住了,咽了咽唾沫:“使君,您觉得怎么样?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您好好琢磨琢磨!”
韩义叹了口气:“子仲,你是不是太小瞧我韩义了?这点小事我压根看不上。
你能来找我,说明你对糜家的情况多少有点了解。”
“不过我可得告诉你,你了解得还不够透!”
“你还是先回去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到那时,我觉得你才能做出明智的选择,而不是拿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来搪塞我!”
糜竺:“……”
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九分成怎么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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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韩义不在乎钱,
那他可能更看重整个糜家。
难道想让我们糜家像哈巴狗一样,全变成他的跟班?
糜竺不敢往下想,对方竟然想靠一包盐就把他变成奴隶!
这想法也太狂妄了吧?
糜竺心里头那个不痛快!
他本是带着诚意来谈的。
没想到……
那家伙居然想把糜家吃得渣都不剩!简直欺人太甚!
他不是不能跟韩义对着干,只是不想惹毛他,也不想给陶谦找麻烦。
不过……
既然你不想让我活,
那我也得想办法让你永远闭上嘴。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糜竺,这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狠劲儿。
回到东海,他立马召集了糜家的核心成员。
糜家祠堂里,糜竺坐在最上头,两边坐着糜家的子弟。
“子方!”
糜竺转过头,对着弟弟糜芳说:“跟我说实话,我不在的那段日子,你都折腾什么了?我了解你,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一点细节都不能落下。”
糜芳吓得喉咙一紧,差点咽不下口水。
他从糜竺的脸色中,读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去趟泰山回来,怎么就氛围不对了呢?
糜芳不敢撒谎,老实交代:“大哥,我悄悄派人去了青州,结果连盐场的边都没摸到。
韩义把那地方守得跟铁桶似的,根本进不去。”
“韩义不光把盐和鱼的买卖都归了国家,还整了个海军出来,头儿是个叫戚继光的家伙。
听说他带着两百条大战船,把海盗都给打趴下了,还缴了一艘不小的船呢。”
“还有!”
糜芳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听到点小道消息,盐场的工人小郑说,提炼的技术很多人都会一点,但最关键的部分还在王海那些老一辈手里。”
糜竺摆摆手,打断了他:“能找到王海吗?”
糜芳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不过可以试试。
但大哥,这些人都是靠分红活着的,想让他们交出技术,难。”
“没事。”
糜竺毫不在意地说:“只要咱们给的价钱够高,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提炼技术关乎糜家的未来,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拿到!”
糜芳又咽了口口水。
娘呀!
这杀气腾腾的!
糜竺再次摆手,示意糜芳退下,然后说:“韩义把盐场封了,你们进不去,那就从海上绕过去!”
“他们有两百条大战船不假,但只要摸清楚他们的训练时间,巧妙地躲开,进盐场还不是小菜一碟?”
“子方!”
“大哥,我明白了。”
糜竺点点头,转头问旁边的人:“糜桓呢?”
糜桓向前一步:“家主!”
糜竺下令:“立刻派人去青州,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都得找到王海,或者那些掌握核心技术的人,必须把提纯的方法弄到手!”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糜桓点头回答。
糜竺摆摆手:“行了,去办吧,城里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来报告,就这样。”
糜家的年轻人们纷纷拱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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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天刚蒙蒙亮。
公鸡打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海面上被晨光映得金灿灿的,几艘小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这是糜家的人。
他们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直到清晨才靠近岸边。
“我倒要瞧瞧,这些家伙是怎么变戏法似的制盐的。”
“一包盐卖一块钱,你就不能便宜点?”
有个人穿着短袖,大喊着:“赶紧靠近点,趁着他们的海军还没出来巡逻,不然咱们谁也跑不掉,快点!”
小船缓缓向前。
他们清楚地看见,海岸边上既没有大铁锅,也没别的什么工具。
这说明他们不是靠煮海水来制盐的。
但越是这样,糜家人就越觉得纳闷。
难道……
他们有别的法子制盐?
“快点!再靠近些!”
小船继续往前,晨光把海岸照得亮堂堂的。
“咦?”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看见了一大片方方正正的田地。
每块田里都是海水。
为什么要修这么多方块田呢?
这有什么用?
糜家人心里充满了疑惑。
虽说他们是制盐的行家,手艺顶呱呱,但青州的制盐方式跟他们完全不同。
这儿既没有大铁锅,也没别的什么工具。
就是建了些方块田来存水。
“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短袖男愣住了,皱着眉在想。
“老爷,您看那边!”
摇船的人指了指不远处。
大家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
只见海岸边停满了小推车,旁边还有好多木铲子。
更让人惊讶的是,铲子旁边堆着一堆堆白花花的盐。
再仔细一看!
地上一片白,全是盐。
糜家人全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见鬼了,他们的盐是怎么弄出来的?怎么全铺在地上?”
“这也太吓人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他们才开始产盐没多久,怎么能弄出这么多盐?我们就算忙活一两个月,也产不出这么多!”
“就是!而且不用大铁锅,也没什么复杂的工具,他们到底是怎么从海里弄出这些盐的?我简直……头都大了!”
“太神奇了!”
“就是,根本想不出来!”
大家正一头雾水呢。
海岸边,出现了几个盐工的身影。
那个短袖男抬头看了看天,气得眼睛都红了:“靠!他们怎么这么晚还在干活?我记得子方说过,他们盐场的工人,每个月都能拿五枚大钱呢,这么晚还在干活!”
“见鬼了!”
这男人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又恨!
突然,好像有人发现他们了,大喊着:“有海盗!快去告诉戚将军!”
一听这话,短袖男赶紧摆手:“快走!赶紧走!见鬼了,怎么把我们当海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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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蓼城,城里的酒馆。
王海下班回家,在酒馆里打酒。
他现在可风光了!
在蓼城,他是响当当的人物。
听说每个月的收入都不少于一百钱!
一百钱!
普通人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他一个月就能挣这么多,绝对是高收入人群了。
所以每天下了班,他都会来这儿打点酒,买点肉,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