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顿时感觉到食指上传来的微热感,让他下意识把食指从绿牌子挪开。
那流动的金光见皇帝的食指从牌子上移走,它停止在空中一动不动,随后又彻底消失在空中。
在金光消失的瞬间,整个安陵容的绿牌子从黯然无色变成比旁边其他牌子还要光滑明亮。
与此同时,皇帝的食指也发出来微弱的金光,与安陵容的绿牌子相呼应。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些异样,哪怕那些金光闪瞎他们的眼,他们也看不见那些金光。
“是。”
敬事房的人得了皇帝的答复,弯着半腰往后退了几步才站起来,恭恭敬敬回了一声。
“皇上,皇后娘娘,奴才们这就告退了。”
敬事房的太监们见没有自己的事,就给皇帝皇后行完礼便告退。
皇帝没有抬头,拿着佛珠的右手往前挥了挥,表示准许他们离开养心殿。
皇后见旁边的皇帝没有开口说话,于是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那拿着盘子的太监在起身之前与皇后身边站着的剪秋对视了一眼,不过殿内的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小动作。
随着敬事房的人离开后,养心殿又恢复那奇怪的氛围,帝后两人相顾无言。
皇帝的那只发出金光的食指也渐渐暗淡,几乎肉眼看不见那金光。
他虽然看不见那金光,但是仍旧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微微发烫,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发烫的手指。
“皇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察觉到了皇帝的不对劲,她的目光也随着皇帝而移动,但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也不知道皇帝在看什么。
于是她下意识问出口来,那标准的假笑一直挂在脸上,也从未有任何裂缝,像一个完美的面具般。
按照以往的她来说,她已经不会这般冒然开口询问皇帝,怕皇帝会再度厌恶自己。
但刚刚皇帝翻了那新人的牌子,让她觉得自己又行了,稳坐那皇后之位。
皇帝算是半路杀出来的皇帝,连所谓的帝王之术都未学过一星半点。
所以皇帝眼界窄,看不到远处以及深度的利益,总是顾得头却顾不上尾。
而皇后也同皇帝一样的经历,她是所谓的继后,在潜邸时期侧福晋一跃变成福晋之后,眼睛却只能看到后宅。
如今成为了皇后,也是未曾变过,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后宫以及皇帝身上。
皇后知道皇帝不爱自己,为了坐稳皇后之位,她便假装做个称职的皇后,但眼界太小,也装不明白。
“无事。”
皇帝听到皇后的询问,眼里的不耐烦快要装不下,但想到皇后是纯元皇后的妹妹,便忍了下去。
他前面跟皇后见妙音娘子的事情,皇后还没有那么婆婆妈妈,他还以为皇后变了。
结果皇后还是那么爱说教,他是缺母爱,但不是缺皇后这种母爱。
毕竟得不到才是最好,太后的母爱才是他所想要的,皇后那种他只有厌烦。
“皇后还有什么事吗?”
皇帝越想越烦,便对皇后下了逐客令,他不想再看见皇后这个人了。
“臣妾没有什么事,臣妾手头里还有一些宫务没有处理,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
皇后讪讪一笑,听出了皇帝话外音,便随便找个由头让自己挽尊。
她听到皇帝的话,脸上的假笑终于绷不住了,这些日子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黑脸。
但她很快调整好,把假笑继续维持住,不让自己的皇后人设有任何崩塌。
“嗯。”
皇帝听到皇后说的话,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还是低着头盘他的佛珠。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皇后一眼,他自然不知道皇后脸色有任何变化,当然他也不在意皇后的感受。
皇后带着贴身婢女剪秋离开了养心殿,背影莫名有几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皇帝等皇后离开时,才把一直低着头抬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
他三两步下了榻,背着手晃悠悠去了隔壁的书房里,贴身太监苏培盛亦步亦趋跟着。
他边走边想,他今天要做一个勤劳批奏折的皇帝,努力把桌面上的奏折都处理完。
皇帝想的挺好的,但真的到了书房之后,就不是想的那回事了。
他连那书房的凳子都没有坐热,书案上奏折也才批了几个,就屁颠屁颠扔下一堆未处理的奏折,跑去玩他心爱的龟背来放松放松。
那龟背占卜皇帝用了多年,凡是重大事件他都会先拿龟背来占卜过,才会做出决定。
不过平日里他也会拿龟背来占卜,来看看他今日的运势如何,若是占到不满意便一直占。
甚至龟背还不止一套,养心殿里还有专门放置龟背的宫殿以及保养龟背的太监。
皇帝精心挑选一个顺眼的龟背之后,便闭着眼睛占了一卦。
他睁开眼睛,看到卦象之后心跳加速,他反复看地上三枚铜钱,才确定是泽风大过卦。
这泽风大过卦他从未占到,而且他占的是今日的运势,这让他细思极恐。
皇帝又换了一个龟背,还是占到了泽风大过卦,之后无论他换龟背还是换铜钱,占的卦象都是这个泽风大过卦。
皇帝此刻浑浑噩噩,连自己回到书房都不知道,他满脑子全是那个泽风大过卦。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占卜能力,所以今天他的运势乃是大凶啊。
最后他拿卦象里的不破不立,转危为安等来安慰自己,好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处理书案上的奏折了,呆呆瘫坐在椅子上放空自己。
正巧,苏培盛进来说延禧宫的安答应已经被送到了养心殿。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哦,他今天召幸新的嫔妃,叫什么安陵容来着。
他本来因为占卜的事,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也不敢做任何事,生怕那卦象会灵验。
但他鬼使神差没有开口让苏培盛把安陵容送回延禧宫去,而是选择宠幸安陵容。
毕竟皇帝在养心殿的另一个爱好便是去养心殿后面的围房里,宠幸那些宫女。
皇帝想了想,还是先来到书案上批了几个请安的奏折,写了又臭又长的回语后,才慢悠悠来到养心殿的主殿内。
他一进殿内,就看到床上不断发抖的鼓包,他眉头一皱,不知道新人在搞什么花样。
不过他仔细一想,觉得新人这般别出心裁是在引起他的注意力。
而此刻被窝里的安陵容身子抖不行,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但她一直觉得冷,身子颤抖的厉害,而她的脑子也想不到任何法子。
她听到殿内响起的缓慢的脚步声,嘴也开始哆嗦,床上的被子像是安了一个颤抖器一样。
走近的皇帝看着被褥快抖成筛子一样,内心的期待也降低不少。
他不禁觉得这个女子吸引人的手段,未免有些登不上台面了,他没多大的趣味了。
不过皇帝秉承着来了都来了的心理,还是没有转身离开养心殿。
他坐在床边,低头掀开被褥的一角,看着里面嘴唇发抖的女子,心里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怎么了,你是在怕朕?”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容貌有些小家碧玉的安陵容说道,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语气不由带着几分威严。
他不知道新人在怕他什么,他可是天子,是大清子民仰望的天子啊。
就算他已年过四十,身材早已发福,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魅力可大,没有人能拒绝他。
“没…有,嫔妾…没有害怕。”
安陵容听到皇帝的问话,大脑瞬间清醒许多,她没有忘记她进宫的目的,是要爬高高给母亲撑腰。
而且她不傻,知道不能对皇帝直接说她的害怕,更何况她根本不是害怕。
但她实在抖动的厉害,连说话都断断续续,让她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
“罢了,既然你不愿,朕也不勉强你。”
皇帝看着还在发抖的安陵容,以为安陵容还在逞强,他本对安陵容没有多大的兴趣。
他宠幸安陵容也不过是为了皇室的颜面,怕朝堂有人利用这个来做文章,经此一遭后也彻底不想宠幸安陵容了。
安陵容听到皇帝的话,也明白了自己今晚不会侍寝了,她也察觉到皇帝对她有几分的厌烦。
她想到自己进宫的目的,眼睛不由有几分泪意,她从小到大就不讨喜。
如今进了宫还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侍寝会变成这个局面。
安陵容眼泪落下的那一刻,皇帝的食指不由发烫,他眼前也出现了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