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为刚刚的这些话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也不会让皇帝对他有任何的猜忌。
这种类似掏心窝的话,他曾经同在皇帝面前说了不下三遍。
而且他跟在皇帝身边可以说是出生入死,他的忠心也早被皇帝看在眼里。
甚至成为养心殿的御前大总管时,还特意花了一点时间练了这些类似的话。
所以他才会这般从容,没有一丝停顿,连情绪都是掐着那个点来。
苏培盛就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下意识将心里排练多少次的话说了出来。
他跪趴在地上,并没有看到皇帝那眼里逐渐失望的复杂神色。
直到他将这些话说完之后,房间内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寂静的空间会放大人的感观,也让人下意识紧绷着一条线。
而此刻苏培盛的右眼皮已经不跳了。倒是他脸上的冷汗不断落在地上。
厚实的地毯接纳不断滴下来的冷汗,虽然没有任何声响,但却一点一点击溃他的内心。
不过他此刻也顾不上脸上的冷汗,只希望这次也能糊弄过去。
“苏培盛,你说可是真的?”
皇帝看着底下有些颤抖的苏培盛,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皇上,奴才,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片刻之后,苏培盛小心翼翼开口,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十足的底气。
他听到皇帝说的话时才后知后觉,皇帝这是在点他有没有做一些背叛主子的事情。
换做是之前王府的他,他会在皇帝的第一次试探时听出真正的意思。
否则不用等皇帝的第二次试探,他的坟头草就会长高三厘米了。
而如今可能是成为大总管之后掌握更多的权力,也可能是皇帝太纵容他了,所以他才会一步一步飘了起来。
苏培盛此刻已经确信皇帝已经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所以才来点自己。
一瞬间,他彻底慌乱起来,怎么会是他做的事被皇帝所发现了。
怎么办,他怎么办,槿汐怎么办。
至今,都不知道崔槿汐这个老乡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他都还想起崔槿汐该怎么办。
为了他的老乡崔槿汐,他大脑快速转动,迫切希望小姐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逃脱皇帝的问责。
可当他一想到刚刚说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苏培盛眼里闪过几丝灰败的神色。
鉴于自己刚刚的话,为今之计,只能将老乡崔槿汐给摘了出去。
他被皇上怎么罚都行,但他的槿汐是无辜的,他不能连累槿汐。
所以苏培盛才在明知帝意下,却仍然不承认自己有背主的心思。
皇帝听到苏培盛那表忠心的话,眼眶瞬间猩红,他不知道苏培盛为什么这般执迷不悟。
他今早受到的气,全都到压在一个点上,就等着一个时机开道口子,将其全部宣泄出来。
而苏培盛正是撞到他面前的那道口子,他的情绪一下子得到宣泄的对象。
还没有等皇帝发泄积累已久的情绪,刚消失不久的夏刈又回到了书房内。
皇帝看到屋檐上方的夏刈,对其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下来说话。
“奴才夏刈,参见皇上。”
夏刈看见点头时,立马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无视跪趴在地上的苏培盛,半跪说道。
“可查到了?”
皇帝立马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这些虚礼,就忙不迭开口询问夏刈。
“奴才不负圣意,查到了苏培盛的确与碎玉轩有密切的联络。
这些是奴才查到证物,以及来往的时间等证据,还请皇上过目。”
夏刈一板一眼说完后,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一个香囊,上前几步献给皇帝。
皇帝阴沉的脸接过夏刈手中的东西,原本他脸色有些发黑,让人察觉不到神色。
但如今不用观察脸色,就能明显感受他周围散发出冷意,那冷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快速将那张纸全部看完,随即盯着那香囊连连冷笑几声。
他冷笑够了,就把手上的东西全部砸向跪趴在地上的苏培盛。
“苏培盛,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对朕忠心耿耿,没瞒朕一点事?”
皇帝冲着地上的苏培盛呵斥道,眼里闪过几分怒其不争的神色,但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满眼的失望。
此刻,他脑中虽然只有苏培盛背主的事,但他将今天早上受到的所有的气都归结到苏培盛背主这件事情上。
跪趴在地上的苏培盛原本看到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心里十分震惊。
他从未知晓皇帝身边还有这等人物的存在,直到听到夏刈这两个字,便明白那人便是粘杆处的首领。
这粘杆处他也是偶然听皇帝提起一句,但却不知道粘杆处究竟是做什么的。
苏培盛以为夏刈有什么机密要事同皇帝见,但没有想到却是关于他的事。
他从夏刈口中听到自己名字时,身子不由晃悠一下,这这,如何是好啊。
直到他看到散落在他面前的纸张,以及脚边的那熟悉的香囊,眼前一黑又一黑。
哪怕此刻他跪趴在地上,都能感受到皇帝那不断散发出的冷意。
苏培盛听到皇帝的话,哪怕再不情愿也将面前的纸张拿起来看。
他一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脸色瞬间煞白,他嘴唇不断蠕动,但最后没有说任何话。
那纸上清楚记录着他与崔槿汐相识相知的过程,以及自己为碎玉轩提供便利,甚至还对皇上的话阳奉阴违。
在皇帝的目光下,苏培盛最后还是战战兢兢拿起了脚边的香囊。
他不用细看就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槿汐给他绣的香囊,更何况香囊上面还绣着汐和苏两个字。
“奴才,奴才确定对碎玉轩的掌事姑姑崔槿汐有意思,也存了想帮助的心思,
但是奴才对皇上这些年来的忠心全都是真,掺不了一点假。
都是奴才犯错的错,奴才都认,不过还请皇上看在奴才多年伺候的情分上,饶恕崔槿汐一罪。”
苏培盛带着哭腔说完了这一段话后,猛的朝皇帝磕起头来。
顿时间,书房内不断响起了闷声砰砰声,地上的毛毯也沾染几分血色。
皇帝若是心肠稍微软的人,肯定会答应苏培盛的要求,甚至还可能会对苏培盛既往不咎。
但皇帝可不是那种人,要不然怎么会亲手将从小一起玩的老八送到宗人府,还赐了一个阿其那的名字。
足以见得皇帝的心肠多么小,也从来不是会被情分所捆绑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