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机场玻璃幕墙,洒在光洁的停机坪上。一架银灰色的客机带着轻微的嗡鸣声,稳稳降落在跑道上,滑行片刻后停稳。舱门打开舱,舷梯缓缓放下,旅客们拎着行李,三三两两的顺着梯阶走下来,脚步声混着交谈声,渐渐在出口处聚成一片热闹。
最后走下来的是一行五人——两男三女,几人说说笑笑的走在队伍末尾,一看就是结伴而来。早已候在出口处的战龙眼睛一亮,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最前面的两个人。走在左侧的是大哥战天,穿着件藏青色夹克,身形依旧挺拔。旁边并肩的是侄子战东山,比上次是见时又壮实些,手里还拎着个不小的行李箱。
目光往后扫,战龙又认出跟在身后的那两个女人,靠近战天的是大嫂夏雨,穿着素雅的碎花衬衫,手里牵着个装着特产的布袋子。挨着战东山的则是侄媳妇刘菲菲,扎了个利落的马尾辫,正笑着跟夏雨说着什么。可当视线落在两人中间的那女子身上时,战龙却顿了顿——这个女人她从没见过,却让周遭的喧嚣仿佛都淡了几分。她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中等身材恰好衬得身子匀称,米白色风衣剪裁利落,没戴繁复首饰,却自带一种清润的光泽。五官生得极周正,眉梢轻轻弯着,眼尾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柔和,不笑时透着沉静,偶尔跟夏雨说话,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连下颌线都显得格外温婉。最难得的是那份气质,不是刻意的张扬,而是像浸润过岁月的玉,透着股从容雅致的美,哪怕混在人群里,也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在她身上。
战龙心里当即咯噔一下:难道……她就是大哥之前提过,要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对象?
看着大哥他们马上走到出口,战龙不再犹豫,快步迎了上去,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热络:‘’大哥!东山!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说着就伸手从战东山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行李箱,又转头朝后面的人笑着喊:‘’大嫂!菲菲!一路过来累不累?‘’
他刚要拎着箱子往停车场走,身后却传来大嫂夏雨的声音:‘’小弟,你等等!‘’战龙停下脚步,连忙转过身,眼里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夏雨。
夏雨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又侧身拉了拉身边的于月,柔声道:‘’小弟,给你介绍下,这是于月,省城于氏建材老板的千金。‘’说完,又转身对于月温声道:‘’这位就是战龙,咱们省城战龙集团的当家人。‘’
战龙心里‘’哦‘’了一声,果然是大哥说的人,连忙往前递出右手,语气带着几分客气:‘’于小姐,你好。‘’于悦脸颊微红,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声音软而轻:‘’战老板,你好。‘’
两手相触的瞬间,战龙到先觉得不自在起来——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在大哥大嫂跟前跟陌生女人握手,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心跳快了半拍,连脸颊都悄悄泛起一阵薄红,手也感紧收了回来。
‘’哈哈,龙叔,你这可是怎么了?‘’一旁的刘菲菲突然笑着打趣,声音清亮,‘’你可是于姨心里早就念叨的偶像,怎么见了面?反倒不好意思啦?‘’
‘’菲菲!‘’于月回头嗔了她一眼,耳尖都红透了,带着点娇嗔道,‘’你又拿我开玩笑。‘’
刘菲菲笑得更欢了,摆了摆手:‘’于姨,我可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之前还不说,战龙集团的行事风格特别对胃口吗?怎么这会儿见了本人,倒害起羞来了?‘’这话一出口,连战天都忍不住笑了,战龙的脸更红了,赶紧打圆场:‘’别站在这说了,外面风大,咱们先上车!‘’
于月攥着衣角,和战东山夫妻一起坐上小武的车,另一边,战天夫妻俩也稳稳落进战龙的车里。两辆车一前一后,引擎嗡鸣着朝战龙建筑公司的方向疾驰而去。
战龙的手指紧扣着方向盘,目光虽牢牢锁在前方路况,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副驾驶上的大哥战天。
沉默半晌,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别扭,语气带着几分不情愿开口:‘’大哥,你这事办的是不是太唐突了?我连于月的面都没见过,你怎么就直接把人给领来了?‘’
‘’唐突?‘’战天转头看他,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弟,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难道不该成个家稳定下来吗?‘’他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战龙,眉头又皱了皱,接着说道:‘’自从李阳那桩强奸杀人案你也卷在其中,我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总怕你在外面惹出什么乱子。你要是成了家,身边有个牵挂着,媳妇在帮着约束点,日子才能踏实下来,我这个当大哥的,心里也能了却这桩心事。‘’
说到这儿,战天的语气也缓和了些,带着点巧合的庆幸:‘’说起来也巧,前阵子我去参加个聚会,正好碰上于氏建材的老板余长青,我们俩聊的特别投缘,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从小时候的趣事,聊到现在生活的琐事。‘’
战天话锋一转,眼里多了几分笃定,也就是那次聊天才知道,于长青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叫于月,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倒不是没人追,主要是这姑娘心气高,一般男人入不了她的眼——他就喜欢那种能扛事、干得出轰轰烈烈大事的男人。当时一听就觉得,这不跟你正好对路嘛!‘’
他顿了顿,想起当时和余长青沟通的场景,语气更加雀跃:‘’我当即就把你的情况跟于长青说了,没成想他一听你是战龙集团的老板,还单身,立马就满口答应,催着我赶紧带让你俩见个面,彼此多了解了解。‘’
‘’可大哥,我和她连面都没见过,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这……‘’战龙眉头拧的更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又加了几分力,语气里满是顾虑。
‘’小弟,你别急着否定啊。‘’后座的夏雨突然插话,声音清亮的打断了他,‘’你还不知道吧?这于氏建材在省城的实力,可比你战龙集团还要高出一个档次!省城大半的建材生意,基本都攥在他们于家手里。‘’
夏雨眼睛看着战龙,卖了个关子,见战龙果然侧耳听着,才继续说道:‘’现在于长青早就退居二线享清福了,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她这个宝贝女儿于月打理。别看她才三十多岁,做生意的手腕却厉害的很,把公司管理井井有条,势头比他爸当年还猛,真是实打实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后,夏雨话锋一挑,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再说了,你不一直就欣赏这种有能力、能独挡一面的女强人吗?这于月,可不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战龙听大嫂这么说,心里确实泛起了几分波澜。于月这样的女强人,单是听着就透着骨不一般的气场,说不动心是假的。可他心里那片地方,早就被王秀梅填的满满当当,哪还容得下别人 ?这话却没法跟大哥大嫂明说,他只能含糊着叹了口气:‘’大嫂,这事儿……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啥?‘’战天一听就急了,嗓门都拔高了些,‘’这几天你们先好好处处,多了解了解。过些日子回省城把亲事定了,年底前必须把婚结了,事就这么定了!‘’
战龙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为难:‘’大哥,这是不是太仓促了?婚姻大事,总得……‘’
‘’仓促啥?‘’,战天直接打断他,‘’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难道还要等到头发白了再成家?我告诉你,这事不能再拖了!‘’
后座的夏雨也跟着帮腔,声音软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歉意:‘’小弟,你就听你大哥的吧,再让他为你操心了。你是不知道,多少个夜里?,他为你的婚事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嘴里还念叨着你啥时候能安稳下来。‘’
战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专心开起车来。
到了公司,一行人下车。于月落落大方地跟战龙一起走进公司,参观各个部门。在会议室里,于月提出了一些关于建材合作的独到见解,让战龙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午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融洽。于月主动和战龙交流着工作和生活,她的温柔聪慧让战龙内心的坚冰有了一丝松动。
饭后,战天把战龙拉到一边,严肃地说:“这姑娘不错,你好好把握。我是为你好,别再倔了。”
夏雨干脆往前探了探身,凑近战龙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叮嘱:‘’我和你大哥商量好了,这次我们就在这多住些日子——一来是给你俩腾点相处的时间,好好加深加深了解。二来也是想帮你把把关。‘’
她指尖轻轻戳了戳战龙的胳膊,带着点过来人似的急切:‘’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得好好把握机会!这于月不管是家世还是能力,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姑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战龙看着大哥大嫂期待的眼神,想着于家的地位和于月的能力,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大哥是真心为他,或许可以试着和于月相处看看,说不定能慢慢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战龙和于月的相处像在拆一份裹着两层纸的礼物——拆开第一层,是于跃在商海沉浮里淬炼出来的锋芒。两人聊起建材市场的趋势,她总是跳出常规,把未来几年的布局说得头头是道,那些超前的想法、独到的见解,让战龙这个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都忍不住暗自佩服。
可再往下拆,露出的却是硌人的棱角;她太强势了,不管聊什么、做什么,都带着一股‘’我说了算‘’的笃定,从不会问旁人的想法,甚至连战龙提出的不同意见,也常被她几句话顶回来,那份唯我独尊的架势,总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夜里静下来,战龙总会不自觉的把于月和王秀梅放在一起比。王秀梅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骨子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哪怕遇到难事,也从不会抱怨,反而总想着替别人分担——上次度假村员工家里出了事,她悄悄帮忙凑钱,还主动替人照顾老人和孩子,那份善良和体贴,像温水一样熨贴人心。
可于月不一样,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习惯于众星捧月的样子,做事确实果断利落,可性子也带着几分刁蛮泼辣,稍不顺心就会沉脸,说话直来直去从不绕弯,却也少了点顾及。就连一起吃饭,她也会理所当然地按着自己的口味点餐,从不问战龙爱吃什么,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总让人觉得亲近不起来。
正午的商场里人潮涌动,暖黄的灯光裹着各家店铺的音乐,战龙正陪着于月在一家女装店翻看新款连衣裙,指尖刚杵到一块真丝面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热闹的平静。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王秀梅‘’三个字一跳一跳的,心瞬间提了提——他太了解王秀梅了,那女人性子要强,从不是会随便麻烦人的类型,这电话要是没急事,她绝对不会主动打过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战龙朝于月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快步走到店铺角落,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王秀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断断续续说儿子富贵已经办完了市一中的转学手续,可富贵和两个弟弟以前在县高中成了学习小组。现在富贵一个人到了市一中,有些孤独,为了不影响儿子的考大学考,她求他帮忙再好另外两个儿子和陈俊也转到市一中。战龙听了连忙安慰到,小事,没问题,我现在就联系市一中的校长,让三个孩子也到市一中读书。‘’
挂了电话,他转身想跟于月解释,却见女人已经放下手里的裙子,脸上没有方才的笑意,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冷意。没等他开口,于月先开了腔,语气里带着追问:又是那个女人?这两天你接她三个电话,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