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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大衍神医 > 第362章 何为中医之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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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透过国医堂的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杨澜生刚把上午的病案整理好,手机就响了,王廷先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又藏着点兴奋:“澜生啊,有位特殊病人,你叫上不忙的专家来看看,正好实践一下咱们的‘即时会诊’。”

挂了电话,杨澜生和管芳快步穿过走廊。路过陈立志的诊室时,看见他正对着电脑研究ct片,便敲了敲门:“陈主任,王主任那边有会诊。”

“来了!”陈立志立刻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桌边的听诊器,“正好这阵没病人,去学学王老的思路。”

张景岳老主任的诊室里,几个年轻医生正围着他抄方。听说有会诊,老人拄着拐杖就往外走:“我这老骨头也去凑个热闹,听听年轻人怎么说。”

一行人赶到王廷先的诊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靠窗的诊床上躺着位白发老人,面色虚浮,嘴角挂着清稀的痰涎,每咳一声都带着浓浓的湿重感,像有团棉花堵在喉咙里。旁边站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个厚厚的文件袋,见专家们进来,连忙迎上来:“各位专家好,我是病人的儿子,我爸这病……真是愁死人了。”

王廷先示意大家坐下,指着桌上的病历:“老爷子七十一岁,咳嗽痰多三年了,京城、省城的名医看了个遍,都说是肺热,吃了无数清肺化痰的药,一点用没有。”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处方,“你们看,桑白皮、黄芩、川贝母,都是清肺的猛药,越吃痰越多。”

杨澜生接过病历,指尖划过“痰涎清稀”“舌淡胖有齿痕”“脉滑而濡”等记录,眉头微微蹙起:“肺热的痰应该是黄稠的,老爷子这痰清稀如水,倒像是寒痰。”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廷先从抽屉里翻出本线装书,封皮已经泛黄,上面写着《脾胃病效方》,“去年十二月份他来的时候,我翻到这本书,里面说‘脾为生痰之源,肺为储痰之器’,才觉得问题可能在脾。”

他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段:‘世人皆知痰多咳嗽为肺热所致,然不知其根在脾。脾虚则运化失司,水湿停聚而成痰。故治痰当先健脾,脾健则痰自消。’这老爷子年轻时开饭馆,顿顿离不开肥甘厚味,退休后又不爱动,可不就是脾虚湿盛?”

张景岳老主任接过书,老花镜滑到鼻尖上,逐字逐句地读着,忽然抬头:“说得好!‘脾主运化,喜燥恶湿’,现在人吃得太精细,又缺运动,脾阳都耗没了,光清肺有什么用?痰就像池子里的水,不堵源头,光往外舀,永远舀不完。”

陈立志走到床边,轻轻按了按老人的腹部:“肚子软软的,一按就咕噜响,果然是脾虚气滞。王主任,您用了哪些方子?”

“先用了苓桂术甘汤,化痰湿;后来加了干姜、附子温脾阳,”王廷先翻开处方记录,“虽然痰少了些,夜里能睡两三个小时,但总断不了根,早上起来还是咳得厉害。”

杨澜生俯身为老人诊脉,指尖下的脉象滑而无力,像摸在泡软的棉线上。他又看了看老人的舌苔,白腻的苔层下,隐隐透着点青紫色:“王老,您看会不会是脾肾阳虚?阳虚则寒凝,痰湿更难化。”

“有道理!”王廷先眼睛一亮,“我只考虑了脾阳,没顾上肾阳。肾主水,肾阳不足,水湿更难运化,就像锅里没火,再怎么搅和,米也煮不熟。”

年轻医生们围在旁边,飞快地记着笔记。管芳把众人的话整理在白板上,左边写“已用思路:健脾化痰、温脾阳”,右边写“新观点:脾肾阳虚、寒凝湿阻”,中间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我补充一点,”张景岳放下书,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老人脉里有‘涩’象,痰湿久了,怕是瘀住了。得加点活血的药,就像河道堵了,不光要清淤泥,还得通水流。”

陈立志点头附和:“我在外科见过类似的病人,长期卧床导致痰湿瘀阻,用了丹参、当归后,水肿都消得快些。或许可以加在方子里。”

诊室里安静下来,只有老人偶尔的咳嗽声。杨澜生看着白板上的分析,忽然想起《伤寒论》里的话:“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他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下:“附子6g(先煎)、干姜10g、白术15g、茯苓15g、桂枝10g、当归12g、丹参15g、炙甘草6g。”

“附子温肾阳,干姜温脾阳,白术、茯苓健脾化痰,”他指着方子解释,“加当归、丹参活血,让气血动起来,痰湿才好化。就像春天化冻,不光要气温够,还得有风,冰才能融得快。”

王廷先接过处方,反复看了几遍,忽然拍了下桌子:“对!我之前少了活血这步!痰湿黏腻,瘀在经络里,光温化不够,得让它‘动’起来。澜生这思路,把‘温、化、通’合到一块儿了。”

老人的儿子凑过来看方子,眉头紧锁:“各位医生,不是我不信中医,只是这三年吃了太多药……”

“您看这书,”张景岳把《脾胃病效方》递给他,“五百年前的老法子,能传下来,就因为管用。治病就像解绳结,找不对绳头,越拉越紧。以前找的是‘肺热’这个绳头,其实真正的绳头在‘脾’。”

王廷先也说:“这样,先抓三副药,每天一剂,煎的时候放三块生姜、五枚大枣。三天后您再来,要是痰还这么多,我亲自去您家赔罪。”

病人儿子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

送走病人后,专家们还围在诊室里讨论。夕阳透过窗户,把大家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本《脾胃病效方》上。

“这就是中医啊,”张景岳感慨道,“看着是治咳嗽,其实是调脾胃;看着是用温药,其实是补阳气。就像下棋,得看三步之外。”

一位学生接过话:“我虽然是学中医的,但在省里中医院实习时,接触都是所谓的中西医结合,自己都觉得中医慢,现在才明白,不是慢,是找‘根’费功夫。西医像除草,看得见的草直接割;中医像挖根,哪怕草长得再高,也得把根刨出来,不然还会再长。”

“说得好!”杨澜生拿起那本线装书,“这本书的作者没留下名字,可他的方子能治好五百年后的病人,这就是中医的厉害之处——它不是死板的药单,是看人、看证、看时机的活智慧。”

管芳在旁边记录,忽然抬头:“那中医之道,到底是什么?”

诊室里静了下来。杨澜生看着窗外的夕阳,缓缓开口:“是‘知常达变’。知道‘肺热生痰’是常,也懂得‘脾虚生痰’是变;是‘见微知着’,从清稀的痰里看出脾阳不足,从舌痕上读出运化无力;更是‘以人为本’,不盯着咳嗽治咳嗽,盯着痰治痰,而是盯着‘人’这个整体,让脾能运,肾能化,气血能通,病自然就好了。”

王廷先补充道:“还是‘传承与创新’。老祖宗留下的‘脾为生痰之源’是传承,咱们今天加的‘活血通瘀’是创新,两者合起来,才是活的医道。”

年轻医生们听得入了迷,有个学生忽然问:“那要是以后遇到别的病,也能这么会诊吗?”

“当然!”张景岳的拐杖又在地上顿了顿,“中医最怕‘单打独斗’,你守着‘肺热’不放,我盯着‘脾虚’不松,其实合到一块儿,才是完整的辨证。就像这屋子的光,一扇窗照不亮,多开几扇,每个角落都暖烘烘的。”

离开诊室时,暮色已经漫过走廊。管芳抱着会诊记录,脚步轻快地说:“杨主任,刚才王主任说,要把这次会诊写成案例,放进研究中心的教材里。”

“好啊。”杨澜生回头望了一眼,王廷先还在诊室里整理病历,张景岳正拿着《脾胃病效方》给年轻医生讲解,他讲到了食疗的应用,讲到了中医在脾胃虚弱中的综合治疗方法的随症治疗,灯光透过窗纸,像块温暖的琥珀。

他忽然想起那位老人清稀的痰涎,想起那些被否定的“肺热”诊断,想起这本不知名的古医书。原来中医之道,就藏在这些看似矛盾的细节里——在“常”与“变”的辩证里,在“传承”与“创新”的融合里,在一群医生围着一张病床,为一个“痰”字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在彼此的思路里找到答案的默契里。

晚风从国医堂的门缝里溜进来,带着淡淡的药香。杨澜生知道,今天的会诊不仅是为了治好一位老人的咳嗽,更是在践行一种古老的智慧——医道从来不是孤芳自赏的清高,而是众手浇花的温暖;不是刻舟求剑的固执,而是因时制宜的灵动。就像那味附子,看似温燥,却能在干姜、当归的配合下,既补阳又活血,把看似无解的“痰证”,变成可解的“生机”。

走廊尽头的挂钟敲了五下,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杨澜生加快脚步,想赶紧把今天的会诊心得记下来。他知道,这只是无数次会诊的开始,而中医之道,就在这一次次思辨、一次次碰撞、一次次向古人学习也向同行请教的过程中,慢慢变得丰盈而深厚,如同那本流传五百年的《脾胃病效方》,不问作者是谁,只问能否治病救人——这,或许就是对“医道”二字最朴素也最深刻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