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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惊醒的,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她猛地睁开眼

“醒了?”小兰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担忧,“头很痛吗?要不要喝点水?”

灰原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小兰紧紧握着,掌心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心安。她侧过头,看着小兰眼下淡淡的青黑,哑着嗓子开口:“多久了?”

“快六个小时了。”小兰连忙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灰原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客厅,眉头微蹙:“姐夫和新一呢?”

“他们去旧教学楼的档案室了,说想找找线索。”小兰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你别急,他们说很快就回来。”

“不用查了。”灰原喝完水,把杯子递回去,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笃定,“查不到的。”

小兰愣住了:“为什么?”

灰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都怪我太吸引人了,不是吗?”她偏过头,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声音轻得像叹息,“从十二岁到现在,他藏了这么多年,连组织的人都没发现他的踪迹,凭我们这点线索,怎么可能找到?”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发的纹路:“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会查什么,知道我会往哪里找。那些钥匙,那个录音笔,都是他故意留下的,像在跟我玩一场猫鼠游戏。”

“可是……”小兰还想说什么,却被灰原打断了。

“没办法,我能说什么呢?”灰原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年在组织里,我翻遍了所有后勤人员的档案,调了三个月的监控,甚至偷偷检查过每个人的工作台,都没找到一点痕迹。他就像个幽灵,明明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冲矢昴和工藤新一回来了。看到灰原醒着,冲矢昴立刻走上前:“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可能会有轻微的头晕。”

灰原抬眼看他,语气平静:“姐夫,你去我姐姐那里吧。不用待在这里了。”

冲矢昴愣了一下:“怎么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灰原摇摇头,“他要找的人是我,不会牵连到明美。你留在那里,她才能更安全。”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不想让她担心。”

冲矢昴看着她眼底深藏的疲惫,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也好。我先回去看看明美,有任何事立刻给我打电话。”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志保,别硬撑着。”

灰原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门关上的瞬间,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往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小兰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

“别害怕。”小兰轻声说,“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藏在哪里,我们都会找到他的。”

灰原睁开眼,看着小兰坚定的眼神,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依赖:“有你在,好像确实没那么怕了。”

工藤新一在一旁轻咳一声,递过来一个证物袋:“我们在档案室找到了这个,是一本实验日志,扉页上写着‘献给雪莉’。”

灰原接过证物袋,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他的字,当年在实验室的公告栏上,她见过无数次。

“大侦探,别这么神经大条了。”灰原拉了拉柯南的衣角,仰头看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不会有人跟着的,就算有,现在也没办法。走了,上学了——你还想去学校吗?小兰都已经走了!”

柯南回头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街道,眉头依旧没松开:“小心点总没错。”

“小兰,你先回学校吧。”灰原朝不远处的小兰挥挥手,“我和柯南回小学就行,下午放学再找你。”

小兰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叮嘱:“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啦,兰姐姐。”灰原笑着应道,直到看着小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跟着柯南往帝丹小学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柯南还在念叨着那个实验日志里的细节,灰原却没怎么听,只是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她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轻易放弃,但此刻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小兰的温度,让她莫名地安心了些。

到了教室,上课铃刚响。灰原放下书包,趴在桌上,眼皮就开始打架——大概是上午昏迷消耗了太多精力,加上解药失效后的乏力感,她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柯南看了她一眼,悄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背上,才转身坐好。

课间操的时候,同学们都出去排队,只有灰原还趴在桌上没醒。步美回来拿跳绳时,轻轻碰了碰柯南的胳膊:“柯南,小哀怎么还在睡啊?”

“让她睡吧,她今天不太舒服。”柯南压低声音说。

步美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他耳边:“对了,今天早上我们班来了个叔叔,说是找老师问事情。不过那个叔叔看起来怪怪的,脸色苍白,眼神也不太对劲。”

“叔叔?”柯南皱眉,“什么样的叔叔?”

“穿着灰色的风衣,戴了顶帽子,总低着头。”步美努力回忆着,“他一直往我们班里看,不过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哦对了,他看的方向,好像就是小哀的位置呢。”

柯南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教学楼对面的树荫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正透过某个角落悄悄盯着这里。

午休时间一到,元太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便当盒,嚷嚷着要吃鳗鱼饭。步美刚打开自己的饭盒,忽然“咦”了一声,指着灰原的课桌:“奇了怪,小哀的桌上怎么多了一瓶牛奶?”

柯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灰原的胳膊边放着一瓶未开封的草莓牛奶,刚好放在靠窗的位置。牛奶瓶身上还挂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显然不是他们几个放的。

“谁放的啊?”元太挠着头,嘴里塞满了米饭,“我们都没动过啊。”

“会不会是老师给的?”光彦猜测道,“小哀今天不是不舒服吗?”

“我去问老师一下。”步美站起身,又回头看向柯南,“柯南,这牛奶是不是你从小兰姐姐那里带来的啊?”

柯南摇摇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不是,小兰姐姐没说要送牛奶。”

就在这时,灰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刚坐直身子,班主任就走了进来:“灰原同学,你去一趟保安室,有人说你家人给你送了瓶牛奶,放在那里了。”

灰原愣了一下,看向桌上的牛奶:“可是这里已经有一瓶了……”

“哦?可能是送牛奶的人先放在教室了吧。”老师笑了笑,“你去保安室确认一下也好。”

灰原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牛奶站起身。柯南立刻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出教室,柯南就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小兰的电话,压低声音说:“小兰姐姐,你今天有没有叫人给小哀送牛奶?”

电话那头的小兰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知道了。”柯南挂了电话,脸色凝重地看向灰原,“这牛奶有问题,别喝。”

灰原却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眼神有些恍惚:“应该没事吧……说不定是姐夫让人送的,他知道我喜欢喝草莓牛奶。”她今天头一直晕晕的,加上实在太困,没多想,只当是关心自己的人送来的。

走到保安室门口,灰原把牛奶递过去:“老师说有人给我送牛奶。”

保安大叔接过牛奶看了看,点点头:“对,刚才有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送来的,说是你家人,特意叮嘱要给你喝,还说你从小就爱喝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

灰原的心轻轻跳了一下,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和步美说的那个叔叔对上了。但她看着那瓶熟悉的草莓牛奶,记忆深处忽然涌上一股暖意——小时候在组织里,姐姐偶尔会偷偷给她带这种牛奶,说是托中国的同乡买的,带着淡淡的甜味。

她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鬼使神差地拧开了盖子。

“小哀!”柯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草莓牛奶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味道,像是掺了点什么。但灰原实在太困了,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几口就喝了大半。

“你看,没事吧。”她把剩下的小半瓶递给柯南,嘴角还沾着点奶渍,“可能是我想多了。”

柯南接过牛奶,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怪味,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看着灰原喝完牛奶后并没有异常反应,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才稍微松了口气,却依旧紧紧攥着那半瓶牛奶——他要拿去给阿笠博士化验。

另一边,教学楼拐角处,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十二岁的宫野志保,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一瓶草莓牛奶,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低声呢喃:“你看,你还是会喝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多少年了,一点都没变。”

他看着灰原和柯南一起走回教室,眼神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小时候你总躲着我,现在却喝了我送的牛奶,是不是说明……你终于开始注意到我了?”

男人慢慢收起照片,转身走进阴影里,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目标已饮用,剂量不足,未产生效果。”

他回复:“没关系,慢慢来。她总会习惯的,就像以前一样。”

教室里,灰原趴在桌上,感觉头更晕了,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她打了个哈欠,对柯南说:“你看,我说没事吧。可能就是姐夫送的,他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

柯南没说话,只是把那半瓶牛奶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他看着灰原很快又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个男人就在附近,他在试探,在一点点渗透进灰原的生活,用这种看似温柔的方式,织一张无形的网。

他悄悄拿出手机,给冲矢昴发了条信息:“有人给小哀送了掺东西的草莓牛奶,灰色风衣,已让博士化验。”

很快收到回复:“我马上过来。看好她,别让她再碰任何陌生人给的东西。”

柯南抬头看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他知道,一场更隐秘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藏在阴影里多年、对灰原的一切了如指掌的偏执狂。他必须更小心,才能护住身边这个看似坚强、实则早已遍体鳞伤的女孩。

第二天清晨,灰原走进教室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低头整理教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微驼的背上,侧脸的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有些模糊。

“小哀,你今天脸色好差哦。”步美递过来一块巧克力,“是不是还不舒服?”

灰原摇摇头,指尖有些发凉。她看向讲台,数学老师刚好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和平时一样温和的笑:“灰原同学,昨天没来上课,要不要我把笔记借给你?”

声音、语气、甚至推眼镜的小动作,都和平时分毫不差。灰原皱了皱眉,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违和感——大概是昨天的牛奶还在作祟,让她总有些心神不宁。

一整天,数学老师都和往常一样:上课会点元太回答问题,会笑着调侃光彦的解题思路,甚至在课间操时,还像往常那样站在队伍末尾,手里拿着保温杯慢慢喝着。柯南暗中观察了好几次,也没发现任何破绽,只能归结为自己太过紧张。

只有灰原偶尔会走神。她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背影,总觉得那双手比平时更修长些,握粉笔的力度也稍重,粉笔灰簌簌落下的弧度,和记忆里某个在实验室里握试管的姿势重叠在一起。但每次她想细看时,老师都会恰好转过身,目光温和地扫过全班,落在她身上时,甚至会多停留半秒,像在确认她有没有认真听讲。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熟悉得让她脊背发凉。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数学老师走过来,轻轻敲了敲灰原的桌子:“灰原同学,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我把昨天的笔记给你。”

灰原抬头,对上他镜片后那双看似普通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柯南立刻想说“我也去”,却被老师抢先开口:“柯南同学,你昨天的作业有道题错了,先留在教室订正吧。”

柯南只能眼睁睁看着灰原跟着老师走出教室,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麻醉针——他确定,这个老师有问题。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老师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灰原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灰原猛地缩回手,笔记本掉在地上,散开的纸页间,滑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十二岁的她,抱着草莓牛奶的那张。

灰原的瞳孔骤然收缩,抬头看向老师。对方缓缓摘下眼镜,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嘴角挂着那抹诡异的笑:“吓到你了?志保。”

“是你!”灰原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男人笑着,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的地方,皮肤像面具一样慢慢剥落,露出他原本的模样,“我观察了这位老师三个月,他的习惯、他的声音、他走路的姿势……我甚至知道他每天早上会在保温杯里泡枸杞,知道他批改作业时会在错题旁画小叉。模仿他,太容易了。”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里的痴迷几乎要将人吞噬:“你看,只要我想,就能一直待在你身边,看着你上课,看着你发呆,看着你和那些小孩子笑……就像现在这样。”

“你疯了!”灰原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你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的!”

“发现又怎样?”男人低笑出声,“在被发现之前,我已经看够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轻轻放在桌上,“笔记你留着吧,毕竟是我花了一晚上抄的,和他的字迹一模一样哦。”

说完,他转身走向办公室后门,拉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温柔得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明天见,志保。”

门关上的瞬间,灰原才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柯南发来的信息:【老师回去了,没发现异常,你没事吧?】

灰原看着信息,指尖颤抖着回复:【没事。】

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他不会伤害她,却用这种侵入骨髓的方式,将她的生活彻底变成了透明的玻璃房——他站在里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她却无处可逃。

第三天中午,灰原刚走出教室,就看到保安室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蓝色的校服裙,乌黑的长发,正踮着脚朝保安室里张望,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小兰姐姐?”灰原愣住了。早上她给小兰打电话时,对方明明说今天有空手道比赛,来不了学校。

“小哀!”“小兰”转过身,笑着朝她挥手,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比赛提前结束了,给你带了点粥,你昨天不是说没吃早餐吗?”

声音和小兰一模一样,连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灰原看着她走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樱花香气,心头的疑虑渐渐散去——大概是自己记错了,小兰那么在意她,就算比赛结束也会赶过来吧。

“快趁热喝吧,我放在保安室了。”“小兰”拉着她的手走进保安室,拿起桌上的保温桶递给她,指尖的温度暖暖的,“我下午还有事,先走啦,放学让柯南陪你回家。”

灰原点点头,看着“小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她喜欢的海鲜粥,还放了她爱吃的裙带菜,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她舀起一勺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和那天的草莓牛奶一样。

灰原的动作顿住了,胃里一阵翻涌。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小兰”消失的方向,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

她知道这不是小兰。真正的小兰握她的手时,会更用力些,会絮絮叨叨地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真正的小兰熬的粥,会因为怕她觉得腥,特意少放一半海鲜。

可她还是喝了下去。

胃里暖暖的,睡意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走出保安室,脚步虚浮地往教室走,刚走到走廊就撞进一个人怀里。

“小哀?你怎么了?”是柯南,他皱着眉扶住她,“脸色怎么这么白?”

灰原想说话,却张不开嘴。她看着柯南焦急的脸,视线渐渐模糊,最后只听到自己轻声说:“我想睡觉……”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阿笠博士家的床上,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柯南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份化验报告,脸色凝重。

“你终于醒了。”柯南的声音带着后怕,“博士说粥里放了大量的镇静剂,比上次牛奶里的剂量多三倍。”

灰原眨了眨眼,没说话。

“我们去问过保安了,”柯南继续说,“他说中午确实看到小兰来送粥,但监控拍到‘小兰’离开后,进了一条小巷,换了衣服,摘了假发——就是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

灰原慢慢转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她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了。

他不想伤害她,却想让她永远活在睡梦里。在梦里,他可以是温和的老师,可以是亲近的姐姐,可以是任何一个能靠近她的人。他用这种最温柔的方式,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在沉睡中,彻底属于他一个人。

这种伤害,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它刺穿的不是皮肤,而是一个人对现实的信任,对身边人的依赖,对清醒世界的所有眷恋。

灰原回到毛利家时,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小兰想扶她到沙发上,她却摇摇头,径直走向客房,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沉睡,连被子滑落都没察觉。

小兰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手指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柯南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听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那个男人竟然假扮过她,还用她的样子给志保送了掺了药的粥。

“他扮演了两个人,一个是学校的数学老师,一个是你。”柯南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这人太可怕了,你想想,一个人能无声无息地变成你亲近的人,我们却毫无察觉。”

小兰握住灰原微凉的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志保没有晕过去,而是把那碗粥全喝了,会发生什么。更让她后怕的是柯南最后那句话:“昨天要是那个男的给小哀递的是毒药,她恐怕也会吃下去。”

是啊,志保那么信任她,信任身边的人。当一个披着“熟人”外衣的恶魔递来东西时,她怎么会设防?

夜深时,灰原终于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房间里只开了盏小夜灯,小兰的脸在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醒了?”小兰立刻凑过去,声音放得极轻,“要不要喝点水?”

灰原摇摇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你坐了多久?”

“没多久。”小兰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好多了。”灰原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其实我发现了不对劲。他不是所有时候都天衣无缝的。”

小兰愣住了:“什么意思?”

“假扮老师的时候,他写板书的力度太重了,粉笔总断。”灰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细节,“真正的数学老师手抖,写粉笔字很轻。还有他递笔记给我时,指尖太凉了,那个老师有风湿,手总是暖暖的。”

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假扮你的时候,他身上的樱花香太浓了,像是刻意喷的。你平时只用一点点,洗过的衣服上才会有淡淡的味道。还有……他握我的手时,太轻了,像怕碰碎我一样。你从来不会,你总说‘志保太瘦了’,握得很紧,好像怕我跑掉。”

小兰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红了:“那你为什么……”

“头晕晕的,没反应过来。”灰原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的自嘲,“镇静剂让我脑子转不动,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像隔着层雾,抓不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喝下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他观察了我太久,知道我喜欢什么,在意什么,甚至知道我头晕时会犯迷糊。他把所有细节都算计好了,就等着我一步步掉进去。”

小兰俯身抱住她,动作轻柔却坚定:“以后不会了。我会盯着你吃饭喝水,谁递的东西都先让柯南验一遍。他再敢假扮任何人,我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灰原靠在她怀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灰原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像被揉皱的纸团,再也展不平:“那个人最可怕的不是伤害我,是让我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敢信了。”

她顿了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抓住点什么:“在组织卧底的时候,他也这样做过。我十七岁刚回去那年,他假扮过姐姐。”

小兰的呼吸猛地屏住了。

“那时候姐姐和姐夫刚确定关系,总偷偷出去约会,有时候会晚归。”灰原的目光飘向虚空,像是透过墙壁看到了多年前的实验室,“有天晚上我做完实验,看到‘姐姐’站在走廊尽头等我,说给我带了红豆汤。我那时候累得快站不住了,想都没想就跟着她走了。”

她的声音发颤,像踩着碎玻璃在走:“走到半路,‘姐姐’忽然说‘志保,你头发长了,我帮你剪剪吧’。我才猛地惊醒——姐姐最宝贝我的头发,小时候我想剪短,她抱着我哭了好久,说‘女孩子要留长发才好看’。”

灰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蒙着层水汽:“我当时手里还握着实验用的手术刀,想都没想就划了过去。‘姐姐’没躲,只是扯下脸上的面具,笑着说‘你果然还是认得出姐姐的’。”

那笑容像淬了毒的针,这么多年过去,还扎在她心口。

“你要想想,我就姐姐一个亲人啊。”她看向小兰,眼眶红得厉害,“我怎么会对姐姐有所防备?可从那以后,我看到姐姐都会先愣一下,要等她骂我‘小笨蛋’,才敢确定是真的。”

所以后来她才对谁都冷冰冰的。冷漠是层硬壳,能把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挡在外面。

“晚上的时候,我不敢回宿舍,就直接去实验室睡。”灰原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实验室有监控,有守卫,他总不敢太放肆。可就算这样,我还是会半夜惊醒,对着空荡荡的培养皿发呆,怕转个身就看到他站在身后。”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他口口声声说我为什么害怕他,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让人害怕?偷偷看我睡觉,假扮我最亲的人,在我喝的水里加东西……”

“有一次,我确实想让他靠近过。”灰原忽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天实验室的蒸馏装置炸了,我被烫到了手,又渴又疼,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了瓶水给我。”

她当时太疼了,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要伸手去接。可就在指尖快要碰到瓶子时,忽然想起小时候姐姐教她的——“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要,哪怕他笑着也不行”。

“我把水打落在地,吼他‘滚’。”灰原低着头,声音涩得发苦,“他站在那里看了我好久,说‘志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凭什么说这种话?是他把我逼成这样的啊。”

第二天清晨,毛利家的餐桌上弥漫着煎蛋的香气。灰原刚坐下,就看到柯南不动声色地把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杯壁上还贴着张小小的便签,是小兰的字迹:“热过的,我试过温度啦。”

灰原拿起杯子,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心里微微一动。

“从今天起,所有吃的喝的,必须经过我或者柯南的检查。”小兰把煎蛋放到灰原盘里,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却带着温柔,“哪怕是看起来像我的人递过来的,也绝对不能碰,听到没有?”

灰原点点头,刚要喝牛奶,就被小兰按住了手。她疑惑地抬头,只见小兰冲柯南使了个眼色,柯南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检测试纸,插进牛奶里晃了晃。试纸没变色,他才松了口气:“安全。”

灰原看着这阵仗,忍不住笑了笑:“至于这么紧张吗?”

“至于。”小兰和柯南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又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这时,毛利小五郎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难得没带着酒气。他挠了挠头:“早啊……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爸,你醒啦!”小兰立刻起身,把一杯温水递过去,“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喝酒了,我已经把家里的酒都收起来了。”

毛利小五郎愣了一下,刚想反驳,就被小兰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接过水杯:“知道了知道了,听你的还不行吗……”

灰原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过来。昨天晚上小兰说的“对策”,原来是从毛利大叔这里下手——那个男人如果想假扮毛利小五郎,必然会模仿他喝酒的样子,可只要毛利大叔滴酒不沾,就能瞬间识破伪装。

“这点还要谢谢你呢,小哀。”小兰坐到灰原身边,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亲昵,“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

灰原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喝了口牛奶,没说话。

吃完早餐,毛利小五郎准备出门“上班”。小兰特意给他挑了件深蓝色的风衣,又把一顶棕色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爸,从今天起,你每天出门的穿衣打扮都听我的,走路别晃肩膀,见到熟人别咋咋呼呼的。”

毛利小五郎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嘟囔着“女人就是麻烦”,推门走了出去。

柯南立刻凑到窗边,看着毛利小五郎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松了口气:“应该没问题了。他要是敢模仿,光是不喝酒、走路不晃肩膀这两点,就足够露馅了。”

灰原也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的街道。阳光正好,行人步履匆匆,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她知道,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一定还在盯着这里。

到了学校,课间操的时候,步美忽然指着校门口小声说:“小哀,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毛利叔叔?”

灰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风衣、戴着棕色帽子的男人站在校门口,背影和毛利小五郎一模一样。他背对着教学楼,似乎在看手机,始终没转过身。

柯南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拉着灰原往后退了退:“别盯着看,是他。”

灰原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果然,他还是模仿了。

那个“毛利小五郎”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慢慢转过身,却始终用帽子挡着脸,只露出下巴的轮廓。他朝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打招呼,也没有靠近,转身就走,步伐平稳,丝毫没有毛利小五郎平时的晃悠。

“他没打招呼。”灰原低声说,指尖有些发凉,“我爸每次来学校,都会在门口喊‘小兰的朋友’,生怕别人不知道。”

柯南点点头,眼神凝重:“他在试探。故意穿得一模一样,却不露出正脸,也不做标志性的动作,就是想让你习惯‘毛利叔叔来过’这件事,慢慢放松警惕。”

灰原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这个男人太懂如何瓦解人的防线了,他不急于靠近,只是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生活,用这些似是而非的“熟悉”,磨掉她的警惕心。

午休时,小兰打来视频电话,镜头对着她手里的便当:“小哀,你看,我给你做了草莓三明治,等下让柯南给你带过去。”

视频里的小兰笑靥如花,眼角的痣清晰可见,说话时会习惯性地眨右眼——这些都是那个假扮者模仿不来的细节。

“看到了。”灰原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快点送来,我饿了。”

挂了电话,柯南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忽然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都在呢。”

灰原转过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这场较量还没结束,那个男人或许还会想出更多花样,模仿更多人。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小兰的细心,有柯南的敏锐,有毛利大叔笨拙的配合,她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在黑暗里发抖。

放学时,柯南把小兰做的草莓三明治递给灰原,包装袋上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灰原咬了一口,草莓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和那天被下药的牛奶味道截然不同——这是带着温度的、真实的甜。

走到校门口,远远就看到毛利小五郎站在那里,依旧穿着那件深蓝色风衣,却把帽子摘了下来,正扯着嗓子喊:“小哀!这里这里!”

接连几天,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都没再出现。校门口没有了模糊的模仿者身影,保安室也没再收到来历不明的东西,连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似乎都淡了下去。

柯南和小兰都松了口气,只有灰原始终紧绷着神经。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个男人像蛰伏的蛇,正在暗处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周五放学后,灰原回到毛利家,把自己关在客房里。她从背包深处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盒子,里面装着一粒泛着微光的胶囊——那是她偷偷研制的临时性解药,能让她在二十天内完全变回十八岁的宫野志保,而且不会像之前那样伴有剧烈的副作用。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小学生制服的自己,眼神一点点冷下来。这些天被保护的滋味很温暖,可她更清楚,想要彻底摆脱阴影,必须主动出击。那个男人迷恋的是“雪莉”,是那个在组织里冷静自持、锋芒毕露的宫野志保,而不是这个需要人保护的灰原哀。

她要让他现身,在他最熟悉的领域里,和他做个了断。

“咔哒”一声,胶囊被吞下。一阵轻微的眩晕后,镜子里的小女孩渐渐长高,稚气的脸庞褪去,露出一张清冷明艳的脸。她打开带来的行李箱,换上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大褂,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鸢尾花胸针——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姐姐送她的礼物。

镜中的宫野志保,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嘴角紧抿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这种冷漠不是伪装,是刻在骨子里的防御,是她在组织里赖以生存的铠甲。

晚上,小兰敲开客房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你……”

“我要出去住几天。”宫野志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临时解药,能维持二十天。我知道这样会引来组织的注意,但我必须这么做。”

她顿了顿,看向小兰震惊的脸,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别担心,我会住在市中心的酒店,每天给你发定位。二十天后,我会平安回来。”

小兰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有些颤抖:“你想干什么?那个男人还没抓到,你现在这样太危险了!”

“只有这样,他才会出来。”宫野志保轻轻挣开她的手,眼神坚定,“他想看的是宫野志保,不是灰原哀。我给他这个机会。”

她没说的是,这也是对自己的考验。她受够了躲在别人身后,受够了因为过去的阴影而夜不能寐。她要以宫野志保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告诉那个男人,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在实验室里发抖的小女孩了。

当晚,宫野志保住进了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她故意用了自己的真名登记,甚至在入住时询问前台:“附近有没有卖草莓牛奶的地方?”

她知道,这些信息很快就会传到那个男人耳朵里。

接下来的几天,宫野志保每天都穿着白大褂出门,有时去图书馆查阅旧文献,有时坐在咖啡馆里看一整天的书。她始终维持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冷漠,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连侍者递来的水都会先仔细检查一遍。

柯南通过监控观察着她的行踪,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男人按说早就该出现了,可监控里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连个可疑的影子都没有。

“他在等什么?”柯南对着屏幕皱眉,“志保都这样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小兰也看着屏幕里那个陌生的、冷漠的宫野志保,心里一阵发紧:“她会不会……猜错了?”

事实证明,宫野志保确实猜错了。

第七天晚上,酒店的监控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男人没有靠近客房,只是站在对面大楼的天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高倍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看着宫野志保房间的窗户。

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离开。

监控里的他没有易容,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外套,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痴迷。他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就像信徒在仰望自己的神只。

柯南把这段监控反复看了十几遍,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不是不想靠近,是在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