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六点,林纾骑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八自行车,穿过老城区斑驳的巷弄。车篮里放着给养老院王奶奶买的桂花糕,这是他重生后养成的习惯——每个周末去“夕阳红”养老院做义工。
推开养老院锈迹斑斑的铁门,李院长正拿着水管冲院子里的青石板。“小林来啦?”老人笑着关掉水龙头,“王奶奶今早还念叨你呢,说你上次给她读的《红楼梦》该看到黛玉葬花了。”
林纾放下桂花糕,接过院长递来的抹布:“马上就去给奶奶读,先把活动室的窗户擦了。”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那是原主大学时为了救落水儿童留下的,过去的陈默从未注意到这些细节,直到成为林纾,才发现这具身体里藏着如此多温暖的故事。
活动室的窗户玻璃上结着陈年水垢,林纾却擦得格外仔细。他记得王奶奶说过,晴天时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照在身上,像盖着羽绒被。当他踮脚擦最高一块玻璃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林纾回头,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苏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蔬菜,发尾的樱桃红皮筋在晨光里格外显眼。“苏……苏晴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每个周末都来呀,”苏晴把蔬菜放在桌上,拿起另一块抹布,“李院长说有个姓林的小伙子擦窗户特别干净,原来是你。”她的眼睛弯成月牙,“上次你给我讲的接口问题,我回去琢磨了一下,发现……”
两人一边擦窗户一边聊技术,从http协议聊到养老院的锅炉检修。林纾发现苏晴不仅技术好,还能准确叫出每个老人的名字:“张爷爷喜欢喝茉莉花茶,要记得少放糖;陈奶奶耳朵不好,说话要大点声但别吓着她。”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林纾递过玻璃清洁剂,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
“来了快一年了,”苏晴擦着玻璃笑,“第一次来的时候,陈奶奶把我认成她孙女,拉着我讲了两个小时她孙女的故事。”她的语气很温柔,像在说自家亲人。
这时,王奶奶拄着拐杖走进来:“小林啊,你可算来了……哎哟,这不是苏丫头吗?你们俩今天一起给我读《红楼梦》好不好?”
林纾和苏晴对视一眼,都笑了。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窗户洒进来,照在王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照在两人并排坐着的身影上。林纾翻开书,读到黛玉葬花时,苏晴轻声跟着念:“花谢花飞……”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比他过去在庆功宴上听到的任何交响乐都更动听。
中午帮厨时,苏晴负责择菜,林纾切土豆丝。他故意把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均,逗得苏晴直笑:“纾哥,你这刀工跟陈总签合同的笔锋有的一拼,都是‘随心所欲’派的。”
“那你说说,”林纾放下菜刀,假装严肃,“陈总签合同的笔锋,是不是跟他敲桌子的力度成正比?”
苏晴笑得差点把豆角掉在地上:“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开会,他把钢笔摔在投影仪上,结果投影画面里全是钢笔影子,像极了……”
“像极了他的‘商业版图’缩略图?”林纾接话,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引来旁边择菜的张爷爷好奇张望。
下午陪老人下棋时,林纾发现苏晴不仅会写代码,象棋也下得极好,三招两式就把号称“养老院棋王”的李大爷杀得片甲不留。“苏丫头跟我孙女一样聪明,”李大爷乐呵呵地说,“可惜她在国外,不然肯定跟你很聊得来。”
林纾看着苏晴耐心教李大爷摆棋的样子,忽然想起原主笔记本里那句“要成为像陈总那样的人”。现在他才明白,真正值得成为的人,不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陈默,而是像苏晴这样,能蹲下来陪老人下棋,记得给窗户擦得锃亮的人。
傍晚离开时,苏晴指着巷口的书店:“那家店的旧书很便宜,我常去淘技术书。”
“巧了,”林纾推着自行车,“我上周在那买了本《量子物理史话》,正想找人讨论爱因斯坦和玻尔的论战呢。”
苏晴眼睛一亮:“我也买了那本!下周……”她忽然顿住,脸颊微红,“下周养老院见?”
“下周养老院见。”林纾点头,看着苏晴走进夕阳里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暖暖的。他想起早上擦窗户时,苏晴说“干净的玻璃能让老人看到更清楚的阳光”,现在他才明白,有些光不是来自窗外,而是来自身边人的笑容。
当他骑着自行车穿过巷弄时,手机收到小王的微信:“纾哥,陈总说明天要开紧急会议,好像跟‘智慧城市’项目有关!”
林纾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职场的硝烟从未散去,但此刻他心里装着养老院的晨光、苏晴的笑容,还有那本等着和她讨论的《量子物理史话》。陈默的反击也好,项目的危机也罢,他忽然觉得,只要身边有这样的光,再深的镜像迷局,也能走出一条温暖的路。而下周的养老院之约,不仅是和苏晴的约定,更是和那个曾经被辜负的林纾,做的一个关于光明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