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道人咳出来的第七口血,落在星空中竟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七道血线,缠上了逆凡尸身的指尖。随着他双手按向虚空,那七道血线突然绷直,逆凡尸身眉心的旋涡竟缓缓睁开一线——里面没有瞳孔,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
“以我残魂为引,借主宰神念!”他嘶吼着扯断自己的一缕魂丝,那魂丝飘向旋涡的瞬间,整个星空突然安静下来。
宋缺与圣皇同时感到心悸。他们能看到旋涡里溢出的黑色气流,那些气流所过之处,连星光都在湮灭。这不是通天道人的力量,而是来自逆凡主宰沉睡中的意志——像一柄生锈的巨斧,虽只挥出半寸,却带着能劈开天地的威压。
“退!”宋缺将宝扇横在身前,扇面上的微型星空突然旋转,那些由黑光转化的星辰齐齐亮起。可黑色气流撞在星辰上时,星辰就像被捏碎的琉璃,瞬间黯淡了大半。
圣皇的莲台护罩在同一时间龟裂。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剑魔之母的联系正在被切断,那些支撑莲台的剑影一个个崩碎,碎片里竟飘出他年少时在剑魔河畔练剑的虚影——逆凡的神念不仅在摧毁他的修为,更在剥离他的道基。
“噗——”
两口鲜血同时溅在星空里。宋缺左眼的黑瞳泛起血丝,圣皇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他们被迫后退的瞬间,通天道人已拖着残破的身躯冲出,双手弥漫的黑气在他身后凝成两团旋转的雾球,雾球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挣扎的魂影——那是他这些年吞噬的修士残魂,此刻被他当作最后的杀器。
“尝尝这寂灭之雾。”通天道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他的道袍已被血浸透,可眼神里的疯狂却比之前更甚,“这是我用三千修士的魂火炼的,专门用来招待准主宰。”
雾球像两团活物,绕过宋缺的星群防御,直奔他与圣皇的面门。宋缺刚想操控宝扇抵挡,就发现雾球表面竟浮现出逆凡的印记——这印记能隔绝他的生死道源,扇风根本无法吹动。
“用太古奴!”圣皇突然嘶吼,强行燃烧莲台的花瓣,将两尊太古奴推到身前。那些花瓣落在太古奴身上,竟在他们体表凝成层莲甲。
可这防御只撑了一瞬。雾球撞在莲甲上的刹那,莲甲就像被强酸腐蚀的铁皮,瞬间消融殆尽。太古奴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在雾球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作两缕青烟,被雾球彻底吞噬。
吞噬了太古奴的雾球骤然膨胀,竟在星空中化作两轮漆黑的日月——日轮边缘流淌着修士的哀嚎,月轮表面爬满了扭曲的魂影。这日月悬空的刹那,整个剑魔仙域的天空都暗了下来,连张小纯种下的月亮花都失去了光泽。
“枭雄之姿,果然不同。”大天师望着星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龟甲——那是张小纯留给他的,此刻正微微发烫。他想起当年在通天世界,通天道人单枪匹马闯血溪宗的模样,那时的少年眼中就藏着股狠劲,只是谁也没料到,这股狠劲最终会化作颠覆星空的力量。
宋君婉紧紧攥着小宝的手,看着宋缺在黑日下踉跄的身影。她能感觉到儿子正在燃烧神魂,宝扇上的星群越来越亮,可黑日的侵蚀也越来越快——宋缺的左臂已开始透明,像被雾球啃噬过的太古奴。
“缺儿!”她忍不住喊道,声音刚传出,就被圣皇的怒吼盖过。
圣皇竟主动冲向月轮。他将莲台护罩缩成薄薄一层,紧紧裹住身体,像颗燃烧的流星,狠狠撞进月轮中心。月轮剧烈震颤,无数魂影从内部炸开,圣皇的身影在光与暗的交织中若隐若现,莲甲寸寸碎裂的声音,连地面上的修士都能听见。
“就是现在!”宋缺抓住这瞬间的破绽,将宝扇狠狠插入日轮。扇尖刺入的地方,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那是他压箱底的手段,用自己的半颗心核催动的生死道源,这道源虽无法彻底净化日轮,却能在其中撕开道裂缝。
通天道人看着裂缝里渗出的白光,突然笑了。他咳出的血落在黑日上,日轮竟爆发出更强的吸力:“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早就说过,逆凡大人的道,不是你们能懂的。”
可他的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那些从日轮裂缝里渗出的白光,并没有消散在星空中,而是像蒲公英的种子,飘向了远方。在那里,张小纯种下的月亮花正顽强地抬起花苞,白光落在花苞上的瞬间,花苞竟齐齐绽放,散出的光芒穿透了黑日的阴影,重新照亮了剑魔仙域的大地。
更远处的星空中,最后一株蒲公英落在了逆凡尸身的脚边。这株蒲公英没有被寂灭气息吞噬,反而在尸身的阴影里,悄悄抽出了嫩绿的芽。
“你看,光总比暗多一点。”宋缺望着那些重新亮起的月亮花,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宝扇上,扇面的微型星空中,突然多出了颗最亮的星。
通天道人死死盯着那株从逆凡尸身旁钻出的嫩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能感觉到,那些月亮花的光芒正在汇聚,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正一点点刺破逆凡尸身的封印。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摸向袖中——那半块月亮花花瓣不知何时已消失,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像片融化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