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场长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蒋朝波背对着陈冬，看着窗外。
良久，蒋朝波才开口。
“陈冬，你给我一个解释。”他突然转过身，眼神凌厉地看着陈冬，“一个能保住你，也保住周宇的解释。”
陈冬没想到蒋朝波会这般激动，和平时平静的他判若两人。
“场长，你想要从周宇口里获得情报，对吗？”
“废话！”蒋朝波向前一步，走到了陈冬面前，“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既然周宇没死，我直接把他带回来不就得了！何必再演这一出戏？”
“他没死，但是暂时的。”陈冬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而后，直视着蒋朝波的眼睛。
“场长，如果你是幕后黑手，周宇这个至关重要的特务，在农场里被抓了，你会怎么做？”
蒋朝波身体一滞，没想到陈冬会反过来问自己。
“和刘茂一样，直接在牢里暗杀掉。”蒋朝波思考片刻回道。
“暗杀，周宇就是执行暗杀任务被抓的，再来一次，谁来呢？”陈冬反问道。
蒋朝波脸色略微缓和，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冬继续说下去。
“周宇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特务的高层人物，培养他肯定不容易。所以，特务组织的第一反应是救他，其次才是弄死他。”陈冬抬眼看了蒋朝波一眼，“你可以想象一下，赵队长被特务抓了。”
看着陈冬锐利如刀的眼神，蒋朝波的嘴唇动了动。
“你的意思是，从刘波送他去卫生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局？”
“是的，一个让他合理死亡的局。”陈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继续分析道：“为什么不送近在咫尺的农场医务室？为什么偏偏送到几公里外的镇卫生所？刘波又不是医生，他怎么判断出农场医生肯定救不活。”
蒋朝波愤怒的脸色，一寸寸变白。
他从抽屉里摸出烟盒，又拿出火柴。
因为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次才点着火。
随着烟雾吸进肺里，蒋朝波咳了一声。
“他们不怕被镇上医生看出来吗？”蒋朝波声音有些沙哑。
“很简单，只要医生是他们的，或者被收买了。”陈冬不急不慢地回道。
他早在脑海当中想过了无数可能。
蒋朝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那种能让心跳和呼吸降到几乎为零的药物，叫做什么？”
陈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名字，但是毛子手里确实有这种药。当初有些人不想上战场，就会利用这种药进行假死脱身。”
“再说回周宇的事，他们这样布局，实在是太精妙了。”
“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是赢家。”
他抬眼，直视着蒋朝波。
“我们如果信了，把周宇当尸体处理，或者解剖，或者活埋，周宇就死了，组织的秘密不会被暴露。”
“而如果我们让别人处理尸体，他们很有可能会把周宇救走！”
说着，蒋朝波握紧了拳头。
实在太残忍了。
因为他先前确实打算让法医来看看情况。
按照陈冬的说法，在法医赶到之前，他们有的是方法让周宇彻底闭嘴。
从监狱里被带出去的时候，线索就已经断掉了。
“他N的！”蒋朝波咬着牙，在桌上狠狠地锤了一下，“这帮狗杂种，为了灭口，连自己人都能当成道具！”
他喘着粗气，再看向陈冬时，眼神已经从愤怒变成了审视。
“所以你将计就计，让刘波去处理尸体？”
“没错，他不是去埋人，他是去跟同伙接头，把周宇运走。”陈冬转过身点点头，“我们就用这个机会，抓到活生生的周宇。”
“你确定周宇会活过来？”蒋朝波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陈冬脸上闪过一丝踌躇。
“不是百分之百，但我觉得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会救下周宇。”
窗外，风声逐渐变得凌厉了。
站了许久，蒋朝波才颓然坐回位置上，将烟头摁进烟灰缸。
“老场长退下来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刘波这个人，心术不正。”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满是苦涩。
“我他妈的当时还觉得老头子有偏见。我们光着屁股一块长大，我以为他就是自私了点，坏，也坏不到通敌叛国这个地步。”
他没再说下去。
几十年的兄弟情谊，在此刻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这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一刀的感觉，比任何伤口都疼。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
陈冬的声音将他从懊悔中拉了回来。
“明天去洋子村的计划照旧，我们必须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刘波以为我们走了，才会彻底放下戒心。”
“好。”
蒋朝波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杀意取代，他重新变回了那个铁血的军人。
“我倒要看看，他这条毒蛇，究竟能藏多深！”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让赵队长来安排人跟踪他。”陈冬说道。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蒋朝波点了点头，“赵德海确实是我见过最会看人的团长。”
蒋朝波双手交叉，抵住嘴唇。
眼中的犹豫，逐渐被杀意取代。
“告诉他，要找最可靠的弟兄，跟好刘波的人。”陈冬看着墙上的地图。
在山上的一个角落，画着红圈。
那里是乱葬岗。
土匪，叛徒，还有一些因为莫名原因死亡的无名人士，都埋在那。
“不必打草惊蛇，只需等。”
“等什么？”
“等周宇活过来，等刘波和他的同伙接头。”
陈冬抬眼直视着蒋朝波。
“我们来个人赃并获，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阴冷无比。
“提醒赵德海，对方敢在镇卫生所动手，就不是善茬。接头的人，火力绝不会弱。让他把吃饭的家伙都带齐了。”
“他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见过的真家伙比你见过的锄头都多！”蒋朝波站起身，虽然开着玩笑，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只有凝重。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明天可别迟到了。”
陈冬没再回话，拉开门，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蒋朝波则是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陈冬的身影渐行渐远。
“老赵，你还真没说错，他是个人才。”
“我就相信他一次了。”
“你们，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