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雪莲这个传声筒在,余宝想要不知道这些事也难。
刘雪莲每天在绿蛙泡泡上发消息过来给余宝,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余宝。
余宝偷窥着别人的家事,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居然还兴致勃勃。
她甚至问:“赵瘸子如今如何了,一直没看到吗?”
刘雪莲回道:“我们没去过斜坡,懒得去。
他一个瘸子,能怎么样?
这种天气他连门都出不了,估计在家里烤芋头吃。”
余宝道:“他家里不是有腊肉吗,人家吃的肯定好着呢。”
刘雪莲笑道:“好鸟好,他那种人,会好好刮洗腊肉?
一个人的日子,肯定是得懒就懒,胡乱过着罢了。”
事实也是如此。
从小不怎么做家务的赵瘸子,想吃上一顿熟的也不容易,光是起早烧火,就很费劲了。
他的瘸腿对他的生活影响并不大,反倒是对家务事的不习惯,让他吃够苦头。
他突然就想去找女儿了,他打电话给赵娇娃,诉说着自己的不适应和感伤。
“你阿娘的事,其实认真的说下来真的不怪我,你也知道打不死的婆娘晒不死的辣秧。
我们村子的男人哪一个没有打过媳妇?
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要寻短见,短见短见,就是眼光不行,看不开……”
赵娇娃气得胸膛不断起伏:“都是狗屁胡话,余宝为什么至今恨我们一家,还不就是因为她从小挨打。
挨打是个什么滋味,余宝是最清楚不过的,挨打难道不该恨吗?
我阿娘定是恨你,才宁肯死,也不愿和你过了。
你整年在外面胡混,其实根本就没把钱拿回家,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招惹小寡妇,这些事情都是先前阿娘告诉我的。
赵国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俩和小寡妇好吃好喝。
现在好了,有本事你就去城里找小寡妇过活,也不用想着我的阿娘和弟弟了。
如今他们都被埋入地下,心里有什么也再耽误不到你。
你要是心里有阿娘,但凡对她有一丝丝愧疚,就不会对她那么狠辣的动手。
小寡妇会将你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你快点去找她吧。
我以后也不认你了,我将来的喜事你也不必参加,我是不会请你的。”
赵瘸子无比失落。
他和城里的小寡妇,不过是一星半点的金钱关系,哪里来的真心实意?
小寡妇接待的男人可不止他。
再说小寡妇还有两个儿子,他是不可能给别人养儿子的。
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养好,他才不会上当受骗。
越想,赵瘸子便越是觉得憋闷,这一生他引以为傲的赚钱行为,似乎真的变成了耻辱。
小王氏应该是知道了他和城里的小寡妇有染,才会毅然决然地上了吊。
当然也有可能不知道,是人真的被自己打怕了,不想将来再挨打,才会一死了之。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爱情,是没有人再崇拜他,再伺候他了。
之前一家人吃大户吃亲戚的方法,跑到刘知意家住着不回家,除了人家家里的宽敞好住,更多的就是不用干活也有吃的。
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他作为一家之主,一个眼神就会让全家留下来。
那时媳妇儿女有多么的乖觉听话啊,大家形成了默契,没有人感觉有什么不对。
那些快活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在别人家里颐指气使,永远的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切,都是刘知意的错。
那个总是在嘲笑他们的男人,言语之间无比刻薄,向来是笑容满面,阴阳怪气。
他胡茬赵,哪怕有一丁点儿本事,就要把这个男人干掉。
可是他没有,那个人越来越强了,别说过去他不是那个人的对手,现在更是不可能做对手。
赵瘸子越想越愤恨,越想越失意。
开始还自己做点饭吃再喝点酒,后来干脆不做饭也喝酒,喝糊涂了以后也不做饭了。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精神!
有的人就会这么想。
斜坡的大雪刚停不久,化雪的寒冷开始了。
这样一来大家就在家里躲到快过年。
腊月二十四的要扫尘,二十三送灶神,送灶神时要在小碗里放点蚕豆,放点马草,都是给灶神的马儿吃的。
另外还要放一块红糖,这块红糖的作用就是让灶神吃了以后嘴甜甜,上天堂报这一家人的日常饮食,专捡好的说,半句坏话都不要说。
比如这家人怎么样的勤俭持家,灶台上没有丝毫的浪费,玉皇大帝应该怎么样保佑怎么怎么滴。
为了贿赂灶王爷,是要烧一点纸钱送一送的。
腊月二十四的早上,这些东西要带到长流水里,倒进水中,随水清静。
家家送灶神。
有人就说赵瘸子好久没有出来过了,不会是死在家里已经硬了吧。
事实就是这么的。
赵娇娃正高兴着雪停了,可以到八街买东西了,地上的冰雪也在融化。
她兴高采烈的到了八街,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堆东西。
“终于可以出来走走逛逛了!”
“喂,是娇娇吗?”电话来了,是她留给自家爹的电话。
她有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娇娇,你爹没了,酒喝多了,跌在火煻头,头都快被烧没了。”
是大伯家的长子的声音。
赵娇娃只感觉天旋地转……
“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有一家人,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成了个孤儿。
她现在才九岁,才九岁啊!
小姑娘跌跌撞撞,哭着来找刘雪梅,尽管刘雪梅是她所讨厌的人,但是到了这种关头,她所能想到的还是只有这个人。
刘雪梅也呆住了:“死了?怎么会这样?”
赵娇娃哭道:“梅表姐,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真的是父母双亡了。”
刘雪梅让她给高瑞幸打电话:“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年纪比你大,应该更能掌事。”
赵娇娃哭道:“一切都完了,他本来就已经觉得我们家多事,现在更加烦的不得了,我都没脸给他打电话了。
他和我订婚,好处一点没捞到,出力出钱的事情一桩又一桩。
我现在该怎么办呀,我家的房子是保不住了,叔伯兄弟们肯定是不能让他们来的。
那是我外婆家的地基,最后只能给舅舅们,我再也不会有家了。”
赵娇娃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