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宴的喧嚣尚未散尽,陈多灵已立于观星台之巅。晨光漫过灵植园的笑靥花海,将回阳草叶片上的梵文映得透亮,墨尘正与小毛孩蹲在草旁,用指尖轻触那些流转的金光,像在触摸一段终于落地的往事。
“院长,赵铁匠说新打的‘星轨锄’成了,能跟着北斗星转,翻地比巡山队快三倍!”王丫举着个亮晶晶的锄头跑上来,锄柄上缠着会说话的藤,正哼着不成调的《种地谣》。
陈多灵接过锄头,指尖抚过锄刃的阵纹——那是幽幽根据方舟星图改的“引星阵”,昨夜鬼城一行后,方舟第十五层的能量与《天炉万象录》的“御空篇”彻底融合,连农具都沾了几分虚空灵气。他忽然望向天际,流云正以一种奇异的轨迹散开,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勾勒出艘巨轮的轮廓——那是失落的方舟在虚空的投影。
“幽幽,定位虚空坐标。”他默指令。
腰间木牌骤亮,幽蓝光芒直冲霄汉,在天幕上展开幅星图,无数光点如萤火般游动,标注着“佛塔遗迹”“玄冰崖”“云启山”的位置,而星图尽头,一道扭曲的光带正缓缓旋转,像条吞噬星辰的巨蛇。
“检测到‘混沌裂隙’,距离当前坐标约三千光年,内含未解析能量场。”幽幽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全息投影在陈多灵面前展开,少女虚影的发丝化作数据流,缠绕着星图上的光带,“是否开启虚空航行模式?”
陈多灵回望云启学院。丹阁的青烟与器阁的锤声在晨光中织成网,凡仙堂的炊烟里飘着李翠花炖的汤香,连灵植园的嬉皮树都在朝他摇晃叶片,拼出个歪歪扭扭的“走”字。他忽然想起小灵那句罕见的话:“天炉不止一方,万象本在虚空。”
“走。”他轻声道,将星轨锄递给王丫,“告诉赵铁匠,等我回来,用这锄子给灵植园开片‘观星圃’。”
王丫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毛孩却突然化作毛栗子,跳进他怀里,还不忘叼走颗忘忧果——这灵植精怪竟想跟着闯虚空。陈多灵失笑,指尖在它绒毛上划了道星火纹:“也好,让你看看比玄冰崖更远的地方。”
意念微动的瞬间,腰间木牌迸发出洪流般的幽蓝光芒,将他与小毛孩裹入其中。脚下的观星台渐渐缩小,云启山化作颗翠绿的光点,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耳边传来幽幽的提示音:“方舟虚空引擎启动,已脱离行星引力场,当前速度:光速的百分之一。”
眼前的景象骤变。星辰不再是夜空中的碎钻,而是呼啸而过的光带,有的如灵植园的藤蔓般缠绕,有的似赵铁山的铁水般奔涌,偶尔有陨石掠过,表面竟长着类似回阳草的植物,只是叶片是透明的,流淌着液态的星光。
“那是‘星络草’。”幽幽的虚影指着一株掠过的植物,“生长于超新星遗迹,能吸收辐射转化为星露,可修复方舟能量盾。”
陈多灵探出元初之火,金芒如触手般卷回一滴星露。星露落在掌心,瞬间化作枚微型星图,标注着附近星系的位置,其中一颗散发着紫金色光芒的星球,标注着“梵音源地”——与佛塔梵文的能量频率完全吻合。
“那里有方舟的能量源。”他笃定道。《天炉万象录》的“寻源篇”正在脑海中发烫,书页上的文字化作流光,与星图上的梵音源地相连,形成道金色的指引线。
小毛孩突然从怀里蹦出来,指着前方一团旋转的星云尖叫:“偷嘴猴……看见苏爷爷的胡子!”
果然,那星云的絮状气体正缓缓凝聚,竟化作苏明远的模样,白胡子飘洒间,无数丹药形状的陨石从中飞出,砸在方舟的能量盾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幽幽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幻梦星云’,能投射观测者心中最熟悉的影像,这些丹药陨石含‘星蕴石’,可提升元初之火的纯度。”
陈多灵祭出天炉虚影,金色漩涡在方舟前方展开,将丹药陨石一一吸入。炉中立刻传来苏明远熟悉的吆喝声:“多灵小子,火候够了就赶紧收,烧过头可就成废丹了!”——竟是幻梦星云模拟出的声音。
他笑着将星蕴石收入木牌空间,忽然发现炉底多了张丹方,是用星尘写的“星髓丹”,注解处画着个小小的“苏”字。幽幽解析后道:“是佛塔地宫守炉僧的残识,当年曾用星蕴石炼过此丹,说能让修士在虚空行走时不失本心。”
继续前行三日(按方舟时间计算),前方出现一片漂浮的废墟,断壁残垣上刻满梵文,与佛塔地宫的青铜匣如出一辙。废墟中央,半截巨大的青铜柱正发出悲鸣,柱身上嵌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被封印的魂灵。
“是上古‘译经星’的遗迹。”幽幽的声音沉了下来,“检测到高强度怨念,与鬼城的噬魂瘴同源,却更精纯。”
陈多灵靠近青铜柱,元初之火探入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译经星的僧侣们正在刻写方舟的秘密,突然而至的黑暗将星球吞噬,有人将最后一块方舟碎片嵌进青铜柱,用自身魂灵封印,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待方舟归,焚我残魂,续我梵音。”
“他们在守护方舟的核心数据。”陈多灵握紧拳头,腰间木牌突然飞出三枚青铜碎片,与青铜柱上的缺口严丝合缝。刹那间,残垣上的梵文全部亮起,组成道巨大的光幕,上面是失落的方舟完整设计图,其中第十六层的标注是“创生域”——能以星尘为原料,培育虚空灵植。
“解锁新功能:星尘造物。”幽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可将星络草与云启山灵植融合,培育出能在任何环境生长的‘界桥草’。”
小毛孩突然冲向光幕,爪子在上面抓出个小小的缺口,缺口处立刻长出株嫩芽,一半是回阳草的翠绿,一半是星络草的透明,正是界桥草。嫩芽生长的瞬间,青铜柱的悲鸣戛然而止,断壁上的梵文开始重组,化作艘完整的方舟虚影,与陈多灵的木牌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是译经星的馈赠。”陈多灵轻抚界桥草,嫩芽立刻开花,花瓣上浮现出佛塔、玄冰崖、云启山的影像,最后定格在观星台——那里,墨尘正与林溪一起,将回阳草的种子撒向新开辟的土地,赵铁山的星轨锄在阳光下闪着光。
幽幽的星图上,梵音源地的紫金光点突然扩大,化作道传送门。门后传来熟悉的钟声,是云启学院借火宴的钟声,却又夹杂着译经星的梵音,形成种奇妙的和谐。
“前方就是能量源。”陈多灵望向传送门,小毛孩抱着颗新结的星尘果,果核上竟有个小小的“云”字。他忽然明白,虚空游记从来不是漂泊,而是为了找到让云启山的草木,能在更广阔天地扎根的方法。
方舟缓缓驶入传送门的瞬间,陈多灵回头望了一眼。幻梦星云的苏明远影像正在挥手,译经星的青铜柱绽放出柔和的光芒,星络草的叶片上,倒映着云启学院的轮廓。
腰间木牌轻轻震颤,像是在说:此去山高水远,却总有归途可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