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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凤仪宫外日色尚好,殿内却始终沉沉的。

大公主坐在皇后的榻前,一动不动,手指握着帕子,眼神发直。

宫人不敢劝她,也没人敢碰她,只远远候着。

这时,瑶古娜带着太医院交付的新药包轻步进殿。

她没有穿夸张的服饰,只束着长发,着一件干净的浅色袄裙,脚步稳当,眼神平淡。

她没有去看榻上的皇后,只径直站在大公主身后,安静了一会,才微微福身,“公主还未歇息吗?”

大公主没有理她。

她也不甚在意,只是径自说着,“皇后娘娘是个很强的人。”

大公主没有回头,依然抿着嘴不说话。

“我见过的牧原女人里,只有两种能活下去。一种是生来被保护的,像笼子里的鸟。另一种,是能握刀的,她们不怕狼,也不怕雪。”

“你母后,是第二种。”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异国女子特有的坚韧直白,没有缠绕的情绪,也没有安慰。

“所以她不会轻易死。她若真要走,一定不是在你面前倒下,她若是醒来,一定是为了再教你如何生。”

大公主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倔和一点点被戳破的动摇。

“我不想她死。”她声音很小,却压着哭意。

瑶古娜看着她,没有半分笑意,“那公主得想清楚,她若是醒来,看见你这副样子,会怎么想。她教你背诗,不是为了让你乖,她让你抄书,也不是为了你像个胆小鬼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是想你以后能说话的时候底气足够,能撑事的时候不发抖。你不眠不休不吃饭坐在这里,是软弱,不是孝顺。”

这话说得锋利,周围的宫女们听了都变了脸色,连太医都有些迟疑地看了裴齐光安插的护卫一眼,可大公主却没有生气。

她只是咬着牙,小声说了一句,“那我要学射箭。”

瑶古娜看她,“你要学会什么?”

“你说母后是握刀的人,那我也要学。”大公主一字一顿,“我以后也要变成不怕狼不怕雪的那种,我要跟母后一样厉害,能永远保护母后。”

瑶古娜望着她片刻,终于弯了弯唇角,像风掠过夜雪的草原那样。

“好。牧原的鹰不怕风雪,只有幼鹰才怕摔,你是她的女儿,你不该哭。”

帘外的沈朝盈站在那里,听着这一切,目光沉沉。

她忽然心里有个猜测。

这个瑶古娜,不是来做妃子的。

她是来撒种子,是来立信,是来夺一个位置的。

而那个位置,不在裴齐光的心上,是在未来的天崇,最上方的那一块地。

第三日清晨,天刚泛亮,凤仪宫的香炉还未燃起第一缕烟,榻上的人忽然轻咳了一声,紧接着眼皮颤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

皇后醒了。

殿中众人皆惊,太医立刻快步趋前诊脉,田院首手都微微发抖,片刻之后,他放下手,长长舒了一口气,红着眼跪地高呼,“恭贺陛下,娘娘脉象归稳,已无大碍。”

殿外宫人几乎瞬间哭出了声,大公主扑到榻边,眼泪滚滚而下。

皇后费力地抬了抬手,指尖苍白,却还握着力气。她缓缓看向女儿,声音哑得几不可闻,“真儿莫哭,母后在。”

她的眼神清明,带着病后疲乏的温柔,视线掠过榻边的人群时,停在了沈朝盈身上。

那一瞬,她眼里似乎泛起一点笑意。

“珩嫔。”她轻唤。

沈朝盈快步上前,屈膝行礼,“臣妾在,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目光温温的,缓缓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在就很好。”

你在的话,他一定就不会太过忧心。

她又看向一旁的裴齐光。

两人对视一瞬,皇后眼底是藏得很深的情绪,像是轻轻一点头,又像什么都没说。

当日夜里,龙吟殿传出两道旨意。

凤仪宫修养期需长,皇后既病未愈,需避劳烦,太医院建议皇后至少三月不得操劳后宫之务。

明妃身为如今宫中最高位,身份端重,平素行事沉稳,此番得了暂理六宫的旨意,暂总内务,宫中众人皆无异议。

而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另一道旨意。

“珩嫔沈氏,晋婕妤,协佐明妃,共理六宫章事,入册明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的晋封实在太快了。

婕妤虽为从三品,上头还有陆昭仪和明妃压着,却可出入中宫,有权阅奏女红供膳,调度侍从,是实实在在的宫中要角。

而沈朝盈入宫才多久啊,区区几个月就爬上了几个王府老人都没能达到的位置。

沈朝盈接旨的时候倒是很安静,神色平稳。

她也不是不惊讶,只是早已懂得裴齐光不会无的放矢。他将她送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是因为宠爱,而是信任,是想让她守住后宫。

她竟有几分莫名的愉悦,这种并不仅仅将她当作需要保护的小花小草,而是把她当回事,让她并肩作战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接过那道黄绫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一笑,朝着传旨的内侍温声道,“替我谢陛下信重。”

而她的眼里没有惶恐,也没有得意,只有一句话像烙印一样藏着。

她既被托付,那便要担得起。

入了秋,晨风微凉,凤仪宫的院中开始飘落梧桐叶。

皇后醒后精神仍弱,太医每日只许大公主探视一刻,不得逗留,大公主守了一日又一日,总被恭恭敬敬请回。

她竟也不闹,只眼神一天天变得沉静,少了些她原有的跳脱。

这一日早课后,她没有回书房,而是让宫女带着转去了飞花阁。

宫女犹豫了一下,“公主是想去见瑶美人?”

大公主点点头,低头看脚下落叶,语气淡淡的,“她说今日要教我编草绳,我答应过她。”

飞花阁前有个小小的草坪,是整个后宫里唯一种了外族药草的地方,瑶古娜亲自种了那几株牧原的旱刺花,说是能熬茶舒肝,也能缓解疲劳。

她蹲在花畔边,一手拿着麻绳,一手稳稳编着什么。

“来了。”她听见动静,没回头,只笑着道,“今天公主若学得快,我便给公主讲牧原猎鹰的故事。”

大公主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看她指尖穿梭。

“这叫‘八结翻线’,是我们牧原的孩子小时候学的第一道手艺。”瑶古娜头也不抬,“长大后要驾马猎鹰,要缝箭袋,全靠这根绳子打底,学会了,才有资格戴鹰羽头绳。”

“真的?”大公主微微侧头,眼里终于有了兴趣。

“当然。”瑶古娜抬眼看她,目光坦然,“只不过,牧原的鹰羽,只给自己赢来的小鹰戴。”

“我……我也可以学会。”裴玉真低头去看她手指怎么绕,声音里带了点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