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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森却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热气氤氲,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完全没把赵福金的咋咋呼呼放在心上。

“福金啊,”他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赵福金一愣。

陈森伸出手指,在檀木桌案上轻轻点了点,那声音在安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

“他这不是在问我,”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是在帮我啊。”

赵福金那虚幻的身影在原地顿了一下,像是没听懂陈森的话,她飘近了一些,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帮你?他那话跟把刀直接架在你脖子上有什么区别?他都指名道姓地喊你了,这叫帮你?”

“哎呀,”陈森摆了摆手,靠在椅背上,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仿佛在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换个角度想,他这么一问,当着所有人的面,替我把这个代理权的含金量又抬高了多少?”

他用手指点了点楼下那个方向,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这叫什么?这叫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但也恰恰说明,他的胃口很大,想从这盘菜里吃到的东西,远比其他人多得多。”

陈森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目光穿过袅袅升起的白雾,落在铜镜映出的那片人头攒动的景象上。

“他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个代理权,可不仅仅是用来赚钱的香饽饽,它更是能用来弄权的敲门砖!”

赵福金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在努力消化这番歪理。

“你看着吧,”陈森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这个问题一抛出来,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还在计算蝇头小利的人,现在心里该有多痒痒?价格,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他的眼底,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猎人的兴奋光芒,就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猫,终于看到了一只肥硕得超乎想象的老鼠。“我要是当场就一口回绝,岂不是显得我这个驸马格局太小,连个饼都舍不得画大一点?那多没意思。”

赵福金沉默了半晌,最后幽幽地飘出一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的心,恐怕比上好的徽墨还要黑上三分。”

陈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通过一个只有他和李明轩才懂的暗号,将最新的指示传达了下去。

高台之下,那间昏暗的密室里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铜铃轻响。李明轩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咚”地一下就落回了肚子里。

就像是迷航的船只终于看到了灯塔的光,他瞬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刚才还发软的腰杆一下子挺得笔直,连呼吸都平稳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响亮。众人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得可以写入待客教科书,却又充满了无穷诱惑的笑容。

“黄家主这个问题,问得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赞赏,“问到了点子上!也问出了在座各位的心声,问出了水平!”

几句吹捧先送出去,场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许。

“关于这个优先权嘛,”李明轩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驸马爷的意思是,原则上,我们自然是鼓励公平竞争的。大家同在泉州讨生活,一碗水端平,和气方能生财嘛,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

他的话让一些中小海商暗暗松了口气,却让黄天雄之类的巨擘微微皱起了眉。

“但是……”

李明轩故意拉长了声音,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小钩子,瞬间又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满意地看着台下众人那一副副抓心挠肝,恨不得冲上来撬开他嘴的表情,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

“驸马爷也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他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极其生动的手势,“更何况,规矩是铁打的,可咱们驸马爷,是打铁的啊!”

这句半开玩笑半是恐吓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整个会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打铁的!这是何等嚣张,又是何等诱人的暗示!

李明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要最终拍得代理权的商家,能够为朝廷,为驸马爷,带来足够多的……嗯,”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都懂的,“‘价值’,那么,一些小小的‘便利’,也不是不能商量嘛。”

他把“价值”和“便利”这两个词咬得极重,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至于这个‘价值’到底要有多大,这份‘便利’又能有多方便,那就要看各位的诚意有多足,手段有多高明了!”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你抓不住他任何确切的把柄。他既没有明确答应你任何事,又给了你一个无限广阔的想象空间,画了一个比谁家脸盆都要大的饼,还让你觉得这饼香气扑鼻,仿佛踮踮脚就能够到。

黄天雄听完这番话,靠在椅背上,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眼神里算盘珠子都快打出火星子了。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贪婪与警惕交织,显然在疯狂权衡着这个饼究竟是画出来的,还是真能吃到嘴里,以及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吃到。

而在人群的另一侧,一直沉默着的年轻公子林逸之,眼中却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听懂了!他完全听懂了陈驸马这番话里所有的潜台词!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竞拍,这是一次站队!所谓的“价值”,根本就不只是银子,更是忠心与能力。而那“便利”,也绝非小小的优先权,而是成为“打铁人”身边自己人的资格!

李明轩话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枚小石子,投进了林逸之的心湖,可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他娘的,这哪里是什么拍卖会,这分明就是一场披着竞价外衣的纳贤会!

陈驸马要的根本就不是钱,或者说,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价值”……“便利”……这两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像两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他要的是人!是能为他所用,

能替他办事,能给他创造出比银子更大利益的“自己人”!他需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双勤快的腿,一个能领会他意图的聪明脑袋!

谁能在这场竞拍中,不仅仅是出价,更是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谁就能得到那份所谓的“便利”,成为“打铁人”身边的亲信!

一瞬间,林逸之只觉得血脉贲张,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他环顾四周,那些老谋深算的海商巨贾,还在用算盘计算着投入与产出,还在权衡着这块饼的真假。他们老了,他们的思维已经僵化在了金钱与货物的交换上。而他,林逸之,不一样!他年轻,他有野心,他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能让他一飞冲天的机会!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一百七十万!”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个价格,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颤抖。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万两万地加,而是猛地往上狠狠踹了十五万!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让整个大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林逸之站得笔直,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十九号号牌。他用这个毫无道理、甚至显得有些疯狂的价格,向着高台之上那扇紧闭的窗户,向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陈驸马,发出了自己最响亮的宣言——老板,看我!我听懂了!我年轻!我敢赌!我能干!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黄天雄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先是因震惊而涨红,随即又因为想通了其中关窍而变得铁青,最后,当他看到林逸之处之泰然、目光灼灼的样子时,那脸色又化为了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