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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楼下喧嚣的大厅隔绝的密室之中,陈森已经完全忽略了身边那个正好奇地绕着琉璃灯打转的飘忽身影。

赵福金的存在感,此刻在他这里,还不如窗外飘过的一片落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面巨大的单向铜镜里所呈现的泉州代理竞拍盛况给牢牢吸走了。

泉州代理……

他指尖在冰凉的檀木桌案上轻轻一点,这可不是一笔简单的银钱生意。

这叫什么?这叫撬动未来的战略支点。

这是他那宏伟蓝图——那副名为“征服星辰大海”的画卷上,最关键的第一块拼图。是他用以了解这个时代海外世界的望远镜,是他未来布局天下的第一处眼线。

他死死盯着铜镜中的画面,那些海商的背景资料在他脑子里如水银泻地般淌过,清晰无比。

泉州林家,三代经营海贸,祖传的观星掌舵手艺,据说他们的船队最远曾抵达过波斯湾,没准儿真跟故事书里说的一样,见过能实现愿望的阿拉丁神灯。

陈家,则是专营香料珠宝的大户,生意做得极大,与南洋诸岛的土着国王们关系好得能坐在一张桌上喝酒吃肉,称兄道弟。

还有黄家,那是沿海真正的老牌海商,根基深厚,但底子不太干净。坊间传闻,他们家与海上那帮不向官府缴税、自称“自由人”的倭寇,时常眉来眼去,关系暧昧……

啧啧,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才,说话又好听,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现场的竞价,已经从最初的混乱叫嚷,演变成了最残酷的白刃战。

价格被一路抬到了一百五十万两黄金,这个数字一出,大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场上依旧举着牌的,只剩下两个人还在死死地磕着,一个是那位年轻气盛、志在必得的林逸之,另一个,则是那位背景传闻颇多的老牌海商,黄家家主。

那黄家家主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一张脸被海风吹得又黑又糙,像是陈年的锅底。他的眼神阴鸷得让人很不舒服,总让人想起在海面上盘旋着寻找腐尸的海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好招惹的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一百五十五万!”

林逸之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掷地有声,带着年轻人不肯服输的孤勇,毫不示弱地又往上加了一码。

黄家家主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像是两柄藏在鞘中的短刀,骤然出鞘半寸。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急着举牌,反倒慢悠悠地,将手里的号牌往桌上“啪”地一放。他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了起来,那动作像一只准备在清晨打鸣宣告领地的老公鸡,不急不缓地清了清嗓子。

“李管事!”

他的声音洪亮而沙哑,像是被海盐浸泡过一样,中气十足,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在这竞拍会上唱一出大戏。

他目光越过高台上的李明轩,仿佛能穿透墙壁,直视着后面那间密室,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下,黄天雄,有个小小的疑问,想当众请教一下台后主事的陈驸马!”

好家伙,这简直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屎)!竟敢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直接跟藏在幕后的大老板对话。

黄天雄那沙哑的声音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这热火朝天的竞拍场上。现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连远处富家小姐们摇扇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刷”地一下全汇聚到了黄天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他似乎很满意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粗糙的手掌在桌面上缓缓摩挲着,眼神扫过全场,最后才慢悠悠地抛出了他那石破天惊的问题。

“在下想请问陈驸马,这拍得代理权的人,能不能……嘿嘿,在泉州代理拥有个优先贸易权?”

他发出两声干笑,像夜枭的啼叫,让人头皮发麻。

见众人神色各异,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清楚,于是伸出一根粗壮黝黑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打个比方,所有从海外回来的商船,满载而归,船上的好东西,我们拍下代理权的人,是不是能第一个上手挑?挑我们想要的,剩下的,再轮到旁人。”

会场里已经有人开始倒吸凉气。

黄天雄却像是没听见,兴致更浓了,又换了个手势,仿佛在往船上装着什么:“再打个比方,所有要出海的商船,我们的货,是不是也能第一个装船,占个顶好的位置?毕竟,这风浪无情,早走一步,晚走一步,那可是天差地别。”

这两个“比方”一打出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就不是僵住了,而是彻底冻结了,像是三九寒冬里泼到地上的水,瞬间凝成了一片又冷又硬的冰。

这问题,问得太不是人了!

优先贸易权?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是想把一口削铁如泥的刀架在泉州代理所有海商的脖子上!

以后谁想出海,谁想卸货,都得先看他黄天雄的脸色,问他同不同意?这等于把整个泉州代理的命脉都掐在了自己手里。

这已经不是竞拍一个代理权了,这是想在朝廷定下的规矩之外,给自己凭空造一个无法无天的特权,一个超级无敌的金手指!

高台上,李明轩的脸皮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好几下,他感觉额角沁出的冷汗都快要汇成小溪流下来了。

这个问题,超纲了啊!东家给的应对题库里,可没这么刁钻歹毒的一道题!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那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恳求,活像一个被先生当堂点名叫起来回答难题,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的学童,只能用一种“爹,救我”的目光,死死望向高处那间光线昏暗、神秘莫测的小黑屋。

满大厅的商人,也都随着他的目光,跟一群被线牵着的风筝似的,齐刷刷地仰起头,朝着那面铜镜望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陈驸马,将会给出怎样的神之裁决。

与楼下冰封般的气氛截然不同,密室之中,陈森的眉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

“这个老狐狸。”他低声自语,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身旁,赵福金那飘忽的身影已经急得快要打结了,在她原本的位置上滴溜溜地转着圈。

“陈森!你听听!你听听啊!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焦急,“他这是买了只蛋,回头就要你把下蛋的整只鸡都送给他!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啊!”

她飘到陈森面前,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满是愤慨:“这叫得寸进尺!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还怎么得了?”

陈森却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热气氤氲,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完全没把赵福金的咋咋呼呼放在心上。

“福金啊,”他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