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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毒液发作,经脉断裂又重合之痛更甚,比之魔心失控,成为全天下人公敌还要痛。

一滴滴滚烫的泪从空中落下,砸在时栖乐眼皮上。

少女眼睫一颤。

她忍着痛,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里,流出血,但这点痛比不上现在承受痛的万分之一。

恍惚间。

毛茸茸的大尾巴钻进她掌心里。

青年贴在她的耳畔说话,声音很轻很温柔。

“摸摸就不疼了,栖栖。”

“别掐自己了,疼了就掐我的尾巴,我不疼。”

时栖乐睁开了眼,手心软软的触感,混沌的神志有一瞬的清醒,几乎是本能的松开手。

“……不、不要。”

“痛……”

她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他会痛。

“别拒绝我,我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让我好受点。”

尾巴尖尖又缠了上去。

君枕弦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轻吻她薄薄眼皮。

“栖栖。”

“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我很没用,总是跟不上你的脚步,我再厉害点就能帮到你了。”

捕捉虚无间的力量,千年难见一回。

可偏偏罕见的天才如今就在躺在他的怀里。

所谓天才,君枕弦与叶迟州已是世间难寻,可在时栖乐面前,这点天赋根本不够看的。

少女克制着,握了握大尾巴,力道轻轻的。

万分珍重。

“小狐狸……”

“冷……我冷……你…再抱紧一点……”

像是一把刀刃,生生剐下君枕弦的心,他双手紧紧抱住她,“好,不冷了,我抱着你。”

青丝与银丝交织一起。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或许有人陪着好受些。

窗台的风沙沙的响,跷起一角,偷偷钻进来,拂乱两人发丝。

荷风岛里的人枯坐一夜。

魏无隐靠坐在冰冷的墙面上,姿势一动不动。

门大敞着。

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空气中依旧带着荷香,沁人心脾,只是不知为何,变得格外的冷。

时小栖在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秋天也冷呢?

“时小栖………”

魏无隐垂眸望向掌心明黄色的符箓,她琢磨后亲手所制,即便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能用。

时小栖为他而制作的。

不管何时都会接通传音的人被他亲手弄丢了。

“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时小栖。”

青年颓得不行,下巴处冒出了薄薄的胡茬,眼底泛着青,一身黑衣也是皱皱巴巴的。

一缕金黄的阳光落了进来。

浅浅洒落在他身上,犹如点点碎银,霎是好看。

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只是心口破的洞越来越大,疼得他全身僵硬。

“罢了。”

许久,魏无隐轻声道了一句。

再接着,他盘膝而坐,运起全身真气,指尖一点眉心,阴冷强大的气息在四周荡漾开。

他将反噬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时小栖这人最怕疼了。

青年抿唇一笑,怀里赫然抱着一个透明瓶。

捂得发烫。

“噗——”

当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时,一瞬间半身功力散去,脸色煞白如纸,他抽搐着缓缓倒下。

余光中,应五等人神情惊恐。

“主子!”

“主子!”

他们像是看鬼一样看着他,眼里充满不可置信。

半身修为?!

魏无隐亲手将自己脊骨打碎,舍弃所谓的正义道德,孤身一人留在鬼域,修炼傀丝术。

孤注一掷,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最先舍弃的是命,是尊严,亦是昔日的自己。

杀鬼、杀人。

为了饱腹,吃掉被他亲手杀的人,生啃人肉,血腥腐烂的肉生生咽下,吐了就接着吃。

只为了获得一身足以与众人抵抗的强大修为。

如今………

却为了时栖乐安危,魏无隐竟以半身功力为她消抵反噬之痛。

应五当场愣在原地,蓦的打了个寒颤。

主子疯了?!

“您难道不复仇了吗?舍去半身修为,会面临什么,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会要杀了您。”

第一次如此的放肆。

但应五控制不住自己,他一路陪魏无隐走来。

“半身修为,您就算是这样做,也换不回时姑娘的一丝情意!”

“值得吗?”

风静静的拂过,吹起散落在地上的明黄符箓。

魏无隐勾唇惨然一笑,伸出手,似乎要去抓什么,却只是拢到一团空气,收紧就散了。

他的声音似是沁了血。

“我不要求时小栖回报什么,只希望她别痛了。”

或者,时小栖便如风一样。

曾经不管何时,只要他想,她便能来到他身旁。

不为魏无隐一人停留,却也不会散了,只是当他妄图得到更多,收紧了就散得彻底。

“主子,您………”

应五双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情。

所谓‘情’这一字,难道就这么难过、难渡吗?

很快,魏无隐便彻底昏厥过去。

失了半身修为,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恢复了。

应五沉沉叹了口气,将人扛到床榻上,不知想起些什么,脸色陡然沉了沉,走到屋外。

“应七,去寻一个靠谱的医修。”

应七应了声,迅速就走了。

外头围着许多人,都是荷风岛上住的岛民。

住了太久,伪装了太久,这一群本该死去的人贪恋起平静的生活,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应五森冷的眸光一一扫过众人,声音阴鸷。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今日之事若是敢走漏半点风声,安九山暗室的傀儡便是你们归宿。”

宋婶为首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岛上没了时栖乐在,他们数不清这是主子第几次发疯了。

“是。”

他们深深埋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

敲打一番。

应五面无表情盯着他们,凛冽的杀意毫不遮掩,直到有人腿软倒在地上,他摆了摆手。

“都下去。”

宋婶强压恐惧,领着其他人麻溜的退下了。

应五眼中明明暗暗,手里握的剑握紧又松开,重重吐出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出手杀人。

一切该由主子定夺才是。

主子散去半身修为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否则………

他回身看了看昏迷的男人,只怕谋划几十年的一切会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