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了，大将军，冠军公，此行辛苦。”
房玄龄含笑上前，轻轻一抬手，算是免了军礼。
他的注意力却已经飘向了队伍后方，那几十辆压得车辙深陷的战车。
“这些，便是无边海的……惊喜？”
卫青与霍去病刚利落翻身下马。
霍去病一摆手，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不耐：
“劳烦房相了。”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当不得惊喜二字。”
“我与卫帅还得赶紧去面见陛下，细说此行。”
他确实不想在这儿多耗费片刻。
话音未落，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房玄龄身后硬是挤了出来，官袍穿在他身上，活像一件绸缎庄老板的行头。
沈万三，商务部的头儿，此刻眼里哪还有什么大将军冠军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战车，脚步都有些发飘。
“乖乖！老天爷赏饭吃啊！”
他围着一辆堆满奇珍的车子转悠，手痒痒地想去摸一把，被押车甲士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却也不恼，反而搓着手，回头冲着自家部门的人嚷嚷，嗓子都尖了：
“都瞅啥呢！记！赶紧给老子记下来！”
“那块！对对对，就那块冒紫气的，万年玄晶，顶配！”
“旁边那坨黑乎乎的，星辰铁母！我滴个娘哎，还有建木仙髓……这……这不得国库充盈啊！”
他一把薅住旁边一位官员的袖子，力道不小：
“老宋！宋尚书！你瞅见没！建木仙髓！”
“这玩意儿要是到了你手上，咱大唐的灵田，五年！最多五年，产量翻番，品阶蹭蹭往上涨！”
被他拽住的农务部尚书宋应星，是个瘦高个，戴着副水晶打磨的眼镜。
他没沈胖子那股咋呼劲儿，只是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镜架，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册子和炭笔，边看边写。
“何止建木仙髓。”
宋应星的语调平稳，带着股子钻研劲儿。
“《山海异物志》里提过的绝种灵植，我初步瞧见了不下十七种。”
“还有那些拉车的大家伙，” 他指了指那些巨兽，“它们的粪便若是处理得当，都是顶好的灵肥。”
“大将军，下官斗胆，可否取些样本研究？”
卫青略一点头。
霎时间，城门口跟炸了锅的菜市场一般。
商务部那帮人算盘打得飞起，珠子碰撞声清脆急促，数字从他们嘴里蹦出来，一串串的。
农务部的几位已经凑到一株奇异植物旁，为这玩意儿是该水培还是土培小声辩论起来，差点上手。
典籍部的老学究们则捧着玉简，一丝不苟地拓印着每一样宝物的图样、气息，准备入库封存。
角落里，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看似随意地站着，却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隔在外圈，也把交接官员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
乱糟糟，闹哄哄，偏偏又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一台庞大的机器，随着战利品的到来，齿轮开始高速咬合运转。
霍去病原本有些不耐烦，此刻瞅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里那点急着面圣邀功的火苗，倒是不知不觉弱了些。
他看着沈万三唾沫横飞地跟下属比划着什么，又看看宋应星小心翼翼地用小镊子夹起一片落叶，忽然间，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们在前线拼杀，跟这帮文官在这里扒拉算盘、研究花草，干的活计路数不同，但目标……或许是一样的。
都是给那座城，给城里的那位，搬砖砌墙。
“大将军，冠军公还有各位公爵侯爵，” 房玄龄适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交接自有各部操持，二位不必在此耗时。”
“陛下还在等着呢。”
卫青冲着忙碌的众官略一抱拳，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十余人不再多言，转身便向着那条直通皇城的朱雀大道走去。
身后的鼎沸人声，连同那些能让修行界打出狗脑子的奇珍异宝，都被他们甩在了身后，一步远似一步。
好像那些东西，真就只是寻常的粮草辎重，例行公事罢了。
迈过高大厚重的朱雀门，踏入皇城的一刹那，城门外的喧嚣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快刀斩断，瞬间消失无踪。
周遭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宫墙高耸，默然无语，两侧的禁军甲士，一动不动，像是与宫墙融为一体的石像。
长长的御道尽头，太极殿的巍峨殿顶在望。
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卫青的步伐依旧四平八稳，每一步都踏得极实。
霍去病平日里的跳脱不羁此刻也收敛得干干净净，神情肃穆。
他们，回来了。
这次，带回来的不只是战功，还有——
“卫帅，你说陛下会先问什么？” 霍去病忽然低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