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发动的轰鸣里,薄云封的指尖还残留着那张泛黄纸条的粗糙质感。
沈父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像在为蓝归笙辩解——不是她隐瞒,是他自己选择了沉默。
他踩下油门,他想起蓝归笙转身时踉跄的脚步,想起她眼里那层薄薄的水汽,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钝痛蔓延开来。
他竟然怀疑她。那个在沈家长年累月替人受过、连被赶出门时都不肯说一句沈父坏话的蓝归笙,怎么会拿人命开玩笑?
手机再次拨通她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冰冷的忙音。薄云封眉心紧锁,转而打给家里的保姆:“看到归笙和念安了吗?”
“太太带着小少爷去公园了,刚才打电话说……说临时有点事,让我不用等她们回来吃午饭。”保姆的声音带着迟疑,“先生,太太的语气好像不太对。”
薄云封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调转车头,直奔公园方向。
公园里的长椅空着,草坪上不见念安追逐蝴蝶的身影。只有一张照片被风吹得贴在椅腿上,背面的红笔字迹刺眼——“他发现了过敏药的事,所以必须死。你欠的债,该还了。”
薄云封弯腰捡起照片,看清上面陆景然苍白的脸和那条平直的心跳线时,瞳孔骤然收缩。沈明哲疯了,他不仅要搅乱过去,还要毁掉现在。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亮起,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附带一张照片:蓝归笙抱着哭闹的念安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身后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地址显示在城郊的废弃工厂。
“薄云封,想让她们母子平安,一个人来。”
薄云封几乎是瞬间启动了车子。他拨通阿周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带人手去城郊废弃工厂,不要惊动任何人,等我信号。”
废弃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蓝归笙被反绑在铁架上,念安被一个女人抱着,吓得小脸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沈明哲坐在对面的破木箱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嘴角挂着阴恻的笑。
“沈明哲,你放了念安!”蓝归笙挣扎着,绳子勒得手腕生疼,“有什么冲我来!”
沈明哲抬眼,慢悠悠地站起身:“冲你来?蓝归笙,你觉得你欠我的还不够吗?我爸的病,陆景然的命,还有我沈家本该有的一切,不都毁在你手里?”
“你胡说!”蓝归笙目眦欲裂,“当年是沈伯父自己要隐瞒过敏史,跟陆医生无关!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颠倒黑白?”
“真相?”沈明哲嗤笑一声,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世人只看结果。我爸落了病根,陆景然身败名裂,现在连命都没了,你说这账不算在你头上,算在谁头上?”
念安突然挣脱女人的怀抱,朝蓝归笙扑过去,却被那女人死死拽住。“妈妈!妈妈!”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放开我妈妈!坏人!”
蓝归笙的心像被剜了一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念安不怕,妈妈没事……”
“啧啧,母子情深啊。”沈明哲走到蓝归笙面前,蹲下身,匕首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可惜啊,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薄云封不是能耐吗?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救你们。”
话音刚落,工厂大门“哐当”一声被踹开。薄云封站在门口,逆着光,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沈明哲,放了她们。”
沈明哲抬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哟,来了?薄云封,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我要带她们走。”薄云封一步步走近,目光扫过被绑的蓝归笙和哭闹的念安,心脏阵阵抽痛。
“走?可以啊。”沈明哲站起身,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铁桶,“这里面是汽油,你把它喝了,我就放她们母子离开。”
蓝归笙脸色骤变:“薄云封!别信他!他是疯子!”
“怎么?不敢?”沈明哲挑眉,“你不是很爱她吗?连这点代价都不肯付?”
薄云封看向蓝归笙,她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那个铁桶。
“不要!”蓝归笙尖叫出声,“薄云封,不值得!你快走!带着念安走!”
薄云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声音低沉却坚定:“归笙,等我。”
他拎起铁桶,刚要拧开盖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周带着人冲了进来,迅速制服了沈明哲的手下。
沈明哲脸色大变:“你耍我?!”
薄云封冷笑一声:“对付你这种人,不需要讲信用。”
混乱中,薄云封冲到蓝归笙身边,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别怕,我来了。”
蓝归笙埋在他怀里,浑身颤抖,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薄云封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念安挣脱束缚,扑进蓝归笙怀里:“妈妈!”
蓝归笙抱着念安,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沈明哲,又看向身边的薄云封,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薄云封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沈父写的纸条,递给蓝归笙:“归笙,你看。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蓝归笙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泪流得更凶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愧疚,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对不起。”薄云封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
蓝归笙摇摇头,哽咽着说:“我也该告诉你的……只是我……”
“都过去了。”薄云封打断她,眼神温柔而坚定,“以后,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