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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道黑线正缓缓爬上地平线,不是云,不是雾,而是一种缓慢蔓延的暗色,像是天空被什么从内部腐蚀。

沈清璃的手指还停在半空,指向林边那片晃动的树影。叶凌霄已站在她身侧半步,石碑紧贴掌心,温凉的触感顺着指缝蔓延上来。他没再往前走,只是微微侧身,将沈清璃挡在身后一寸。

风从南面吹来,带着草木初生的湿气,也夹着一丝极淡的灵息波动。那不是山谷里的气息,也不是龙脉涌动的余韵。它更冷,像是穿行过荒废的城墟,沾了尘土与焦灰。

叶凌霄低头,将石碑轻按入地。指尖传来细微震颤,不是来自脚下这片土,而是远处——三处地脉节点同时出现了断流迹象,像是被什么生生截断。他眉心一跳,没抬头,只低声问:“你感觉到了?”

“不止是看。”沈清璃收回手,指尖微颤,“刚才那一瞬,有人用神识扫过我们。很轻,像羽毛掠过水面,但痕迹没散干净。”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沉了几分。九转天医诀在识海中悄然运转,一道极细的灵流顺着经脉游走至指尖,轻轻点在眉心。她没再说话,而是缓缓抬起手,在空中虚划一道弧线。那弧线所过之处,空气微微扭曲,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残痕。

“从哪里来的。”她指向密林边缘一块半掩的岩石后,“神识残留的方向,指向那块石后。不是偶然路过,是停驻过,观察过。”

叶凌霄没动。他掌心的石碑依旧贴着地面,另一只手已悄然扣住袖中残剑的意念。太虚剑经在体内缓缓流转,剑意如细针般渗入四周空气,却未外放。他在等——等一个动作,一个破绽。

片刻后,林中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一道人影从树后走出。

来人脚步不稳,左肩微倾,像是旧伤未愈。衣袍破旧,袖口撕裂,沾着干涸的泥痕。他走到开阔处,停下,抬手抹了把脸,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我。”声音沙哑,却清晰,“叶凌霄,沈清璃,还认得我吗?”

叶凌霄没答。他依旧站着,目光落在对方右手——那手背上有道旧疤,呈弧形,是三年前北境符阵崩塌时被裂符反噬所留。当时他亲眼看着那人用左手硬生生将符纸压进地缝,才挡住追兵。

“你说过,”叶凌霄终于开口,声音不高,“若再相见,需答三问。”

那人点头,喘了口气:“你说。”

“第一问,”叶凌霄盯着他,“北境断龙坡,你为何替我们断后?”

“因为你们带走了伤员。”那人直视他,“而我,不能看着同道死在阵外。”

叶凌霄眼神微动。

“第二问,”沈清璃接上,“你走时留下的符阵,最后一笔为何逆向?”

“逆笔封煞。”那人抬手,指尖在空中虚画,“若我不走,那阵会炸,三人皆死。逆笔拖三息,够你们逃出百丈。”

沈清璃没再问。她看向叶凌霄,轻轻点头。

叶凌霄松开袖中剑意,却仍未放松。他盯着那人:“第三问——你为何现在出现?”

那人苦笑一声,腿一软,单膝跪地。他撑住地面,抬头:“因为我走不动了。我从北边来,穿了七座山,过了两道断河。我本想绕开这里,可……”他喘了口气,“昨夜我看见天光破云,金柱冲霄。我知道,你们醒了。”

叶凌霄终于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扶起。那人身上有股药草混着尘土的气息,还有极淡的血腥味,但不是新伤。

“秦昭。”叶凌霄念出他的名字。

秦昭点头,站稳后勉强笑了笑:“三年了。你们看起来……比从前强得多。”

“你看起来,”沈清璃走近,伸手探他脉门,“比从前惨得多。”

秦昭没躲,任她诊脉。片刻后,沈清璃收回手,眉头微皱:“你体内灵脉被外力压制过,不是一次,是多次。有人在逼你用符阵?”

“不止是逼。”秦昭摇头,“是抢。北境七村,三日前一夜之间断了灵讯。我去查,发现村中符阵全被拆解,灵石抽空,连地脉都被钉了铁符,压得死死的。”

叶凌霄眼神一沉:“谁干的?”

“不知道。”秦昭声音低下去,“但那些铁符上刻的纹路……不是我们这一脉的。它们在吸灵脉,不是护,是吞。我拆了三座,刚走,就有人追来。不是人,是披着斗篷的影子,动作快得不像活物。”

沈清璃看向叶凌霄。两人目光交汇,都未说话。

“不止北境。”秦昭喘了口气,“西边的云泽城,昨夜整座城的灯全灭了。有人看见城主府飞出黑雾,往南去了。还有南岭,一群修行者突然发狂,互相残杀……我一路走来,听见的,看见的,都是乱。”

叶凌霄低头,再次将石碑按入地面。这一次,他闭目,灵识顺着地脉延伸。远处,不止三处断流——五处,七处,甚至更远的地方,地脉像被什么啃噬过,留下断续的空洞。

“你没骗我们。”他睁眼,“地脉真的在断。”

“我不是来骗你们的。”秦昭声音发紧,“我是来问你们——你们看见那道光柱了,对吧?龙脉醒了。可它一醒,那些东西也动了。它们怕这个,所以要毁它,毁所有能护它的人。”

沈清璃忽然问:“你亲眼见过那些黑影?”

“见过。”秦昭点头,“在云泽城外。它们不碰活人,专找修行者。只要对方动用灵力,它们就扑上来,像……像饿极了的虫子。”

叶凌霄沉默片刻,抬头:“你为什么不留在北境?”

“我留不下。”秦昭苦笑,“我走时,村子已经没人了。活的被带走,死的……被种了符。我回头看过,那些尸体站成一圈,手里举着符纸,眼睛是黑的。”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三人衣袍翻动。

沈清璃看向叶凌霄:“他说的,和我们感知的一致。地脉断流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截断。”

“我知道。”叶凌霄声音低沉,“可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龙脉醒了?消息不该这么快传出去。”

秦昭摇头:“不是传出去的。是感应到的。那天夜里,光柱冲天,整个天地都在震。所有修行者都感觉到了。强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弱的,只知道怕。而那些东西……它们一直等着这一天。”

叶凌霄握紧石碑。碑面微热,像是在回应地下的躁动。

“你来找我们,”他盯着秦昭,“不只是为了报信。”

“当然不是。”秦昭直视他,“我是来问你们——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沈清璃开口:“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去北境。”秦昭声音陡然压低,“还有三座村没断讯。如果你们不去,可能明天就没了。我知道你们刚醒来,不该立刻卷入这些……可现在,没人比你们更清除龙脉意味着什么。”

叶凌霄没答。他望向远方平原,风从谷口吹来,带着新生草木的气息,也夹着一丝极淡的焦味。

“你身上的伤,”他忽然问,“是追你的人留下的?”

“不是。”秦昭摇头,“是我在拆最后一座铁符阵时,被反噬的。那符……不是凡铁,是用死人骨炼的。我破阵时,它炸了。”

沈清璃眼神一凛:“用尸骨炼符?这不是修行,是邪道。”

“现在,”秦昭苦笑,“哪还有那么多正邪之分?活着的,都在挣扎。死去的,反倒成了别人的工具。”

叶凌霄低头,看着手中石碑。碑面裂纹深处,一道金线缓缓流动,像是地脉的回应。

“你还能走?”他问。

“能。”秦昭站直了些,“只要你们点头,我现在就能带路。”

沈清璃看向叶凌霄。他站在风中,石碑贴在掌心,目光沉静。

“我们刚走出山谷。”他说。

“可天下,”秦昭声音沙哑,“已经等不及了。”

叶凌霄抬起手,将石碑缓缓插入身侧泥土。碑身没入一半,微微震颤,像是在探测什么。

沈清璃正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

她猛地转身,望向南方天际。

同一瞬,叶凌霄也抬头。

远处,一道黑线正缓缓爬上地平线,不是云,不是雾,而是一种缓慢蔓延的暗色,像是天空被什么从内部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