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站在残破的高台上,风卷着灰烬扫过他的衣角。沈清璃从医帐走出,脚步有些虚浮,但她没有停下,直接走向他。故人紧随其后,手中石牌还在微微震动。
“主阵师还活着。”叶凌霄开口,声音低却清晰,“我让人把他抬进内帐了。”
沈清璃点头,指尖按在玉佩上,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流反馈。她刚才用封脉法稳住了那人的心跳,但伤势太重,随时可能断气。
“他说……他们知道阵眼更替的时间。”叶凌霄继续说,“像是看过我们的布防图。”
沈清璃抬眼看向他,眉头皱起。故人蹲下身,把罗盘放在地上,手指沿着边缘划过一圈。盘面泛起一层暗光,映出三条模糊的轨迹线。
“三次攻击,间隔都是两个时辰。”故人低声说,“正好卡在我们灵气恢复最慢的时候。”
叶凌霄盯着远处尚未散去的黑烟。敌人的节奏不是乱来的,他们在等,等守军体力耗尽,等阵法运转迟缓,再出手。
“这不是强攻。”他说,“是消耗。”
沈清璃吸了口气。她刚救下的几个伤员体内毒素仍在扩散,九转天医诀几乎不起作用。那些毒专门针对疗愈手段,越治越沉。
“不能再靠灵力治疗了。”她说,“得换办法。”
“怎么换?”
“金针封穴,草药外敷。”她回答,“先保住命,等局势稳定再想办法解毒。”
叶凌霄没说话,转身走下高台。台阶上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他一路走进议事厅,桌上的地图已经被烟熏得发黑。他拿起笔,在东线位置画了个圈。
“东线不能死守。”他说,“留不住人,也挡不住他们。”
沈清璃跟进来,站在桌边。故人也到了,把染血的石牌放在角落。
“我的意思是,主动后撤。”叶凌霄指着南境,“这里才是核心。西北训练基地有地势优势,只要守住南境主阵眼,还能撑住。”
“那东线百姓呢?”沈清璃问。
“会安排转移。”叶凌霄说,“但现在不能让主力陷在那里。敌人想逼我们分兵,我们就偏不分。”
故人抬头:“你打算怎么做?”
“设幻影结界。”叶凌霄说,“在东线摆出重兵驻守的样子,实际上把人调回来。他们要是真冲进来,才发现是空的。”
沈清璃思索片刻:“能拖点时间。”
“够了。”叶凌霄说,“只要给我们三天。”
三人沉默下来。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守卫跑进来,脸色发白:“药材库那边……只剩三成库存了。”
沈清璃握紧了玉佩。她知道情况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铁母矿也被毁了。”守卫继续说,“武器补给……接不上。”
议事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药,没有武器,连灵力都被压制,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叶凌霄走到墙边,抽出腰间的剑。剑身有一道裂痕,是他第一次没能劈开敌阵时留下的。他低头看了几秒,然后用力掰开剑柄。
里面藏着一块青玉符,颜色发暗,表面刻着古老纹路。
沈清璃认得那个东西。这是宗门信物,只有历代统帅才能持有。
叶凌霄拿着玉符走到大厅中央的阵眼前,用力按了下去。地面轻轻一震,一道微弱的光从阵眼边缘蔓延开来,像蛛网一样延伸到南境方向。
“护山古阵还能启动一小部分。”他说,“不够反击,但能让南境的灵流稳住。”
故人站起身:“我可以试试修复地脉连接。地下密道还有入口没塌,如果能接上断点,至少能恢复两成阵法功能。”
“你去。”叶凌霄说,“我和沈清璃留下。”
沈清璃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写命令。”他说,“现在每个人必须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他拿起笔,开始写《战时调度令》。第一条:东线设虚阵,实兵后撤至南境;第二条:医疗组改用非灵疗法,集中药材供给主阵师团队;第三条:所有通讯节点重新编排,由故人通过罗盘定位统一协调。
写完后他把纸交给传令兵。那人接过,立刻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新的消息。副将王岩带着几名守将在门口停下,脸色难看。
“叶统领。”王岩大声说,“我们连剑都挥不出,你还让我们守南境?”
叶凌霄看着他,没动。
“你知道刚才有个兄弟踩中机关,整个人被黑雾吞掉吗?”王岩声音发抖,“他临死前喊的是‘救我’,可没人能救!”
议事厅里没人说话。
叶凌霄慢慢走到王岩面前:“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打不过。”
王岩一愣。
“但我们得到到能打的那天。”叶凌霄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冲锋,是守住这条线。只要你还在,就有希望。”
王岩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头:“……属下明白了。”
他转身带人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清璃走到叶凌霄身边:“我去教他们用金针。”
“去吧。”他说。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你会没事的,对吧?”
叶凌霄没回答。他只是把手放在南境地图上,目光落在那个还未熄灭的红点上。
故人已经进入密道入口。罗盘在他手中亮起微光,照出前方一段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有断裂的灵纹,地面上堆着碎石。他蹲下身,用手拨开一块石头,露出下面一根发黑的导脉线。
他拿出工具,开始清理接口。
外面,风还在吹。高台上的旗帜半挂在杆子上,一角烧焦。
叶凌霄站在南境高台,披风沾满尘土。他手里没有剑,只有一张刚送来的战报。上面写着:东线虚阵已成,敌军前锋停滞不前。
他看完,把纸折好放进怀里。
沈清璃在临时医所里教弟子扎针。一个年轻医者手抖,她握住对方的手腕,一点点推进金针。
“稳住。”她说,“别急。”
故人在密道深处停下。导脉线接上了,但另一端的信号依然微弱。他抬头看向前方黑暗,那里似乎有轻微的震动传来。
他伸手摸了摸墙壁,指尖感到一丝温热。
突然,头顶的碎石滑落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