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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不大,也就两间房加一个厨房,家具也旧,木头都磨得发亮,有的地方还掉了漆。

可比起乡下那漏风漏雨的土坯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红梅在屋里转了一圈,脸上满是新奇和满足。

她走到墙角,捧起那个印着“奖”字的搪瓷盆,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

忽然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声喊道:“当家的,你瞅瞅!连洗脸盆都是部队发的!这是荣誉啊!”

乔学志蹲在门槛边,手里捏着一支烟,默默地抽着。

烟雾缭绕中,他抬起眼,望着屋里忙进忙出的李红梅,低声说了句:“红梅,咱们是来投靠的,别给小妹添乱啊。”

“你懂个屁!”

她压低嗓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躁和不屑,“这是军区大院!你知不知道住在这儿意味着什么?苗苗以后上学,能进部队子弟学校,教学质量高,老师也负责;将来找工作,军属身份更是有优待,政策上都能加分!哪一样不比外面强?”

越说越上劲,她眼中闪着光,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的美好生活:“等咱家在这儿彻底站稳脚跟,生活安定下来,再把爹娘也接来!一家人团团圆圆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日子才有奔头,多好啊!”

夜里,乔晚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被窝里有些闷热,可她的心更乱。

窗外风轻,树叶沙沙作响,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白天的事。

傅黎安察觉到她的动静,伸手轻轻搂住她:“咋了?又想啥心事呢?”

“黎安。”

她缓缓翻身,面对着他,声音轻却清晰,“你真不该让二嫂去幼儿园。”

“自家人嘛。”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她勤快又能干,你在单位忙,让她帮着照看一下,省得你分心,不是挺好吗?”

乔晚音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被角。

她知道他是真心为她着想,想让她轻松些,也想让娘家人过得体面、有个依靠。

这份心意,她打心底感激。

可她太清楚李红梅是什么人了——

贪小便宜,买菜总要多拿一把葱;爱搬弄是非,东家长西家短说得天花乱坠;见人就唠叨,没完没了,连隔壁王婶都被她烦得关门避让。

“二嫂……”

她顿了顿,低声说道,“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傅黎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劝慰:“现在不是讲团结嘛?大家都是一家人,给她个机会,试试看嘛。兴许来了城里,她也会变呢。”

窗外,月光静静洒在晾衣绳上,像一层薄霜覆盖在衣物之间。

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随风微微晃动,领口的红五星在清冷的月色下亮得刺眼,仿佛在无声提醒着某种责任与界限。

乔晚音盯着那点红,心头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

李红梅一留,麻烦就少不了。

第二天一早,李红梅就穿上了乔晚音给的的确良衬衫,浆洗得笔挺,纽扣扣得严严实实。

她昂首挺胸,步伐带风,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哎哟喂!唱得比我们公社广播站还带劲儿!”

孩子们正齐声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歌声清脆整齐,被她这一嗓子打断,一个个愣住,回头张望。

乔晚音刚想开口介绍几句,解释一下这位“临时帮手”的身份,李红梅已经热乎乎地拽住了身旁一位孩子家长的手,满脸堆笑:“我是乔园长的二嫂!您家娃长得真水灵,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一看就是当兵的好胚子!”

那位家长被拽得一个趔趄,脸色一僵,赶紧抽回手,讪讪地笑了两声,不敢搭话,转身就拉着孩子往角落走。

乔晚音在一旁看得直跺脚,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闷又疼。

她抿紧嘴唇,强忍着没当场发作。

李红梅一会儿给这个娃擦汗,拿着手帕使劲儿抹额头;一会儿又帮那个娃拉衣领,动作粗鲁得像是在整理行李。

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哪儿都插手,哪儿都要管。

乔晚音瞧着她在院子里满转悠,脚步匆忙,嗓门洪亮,心里直发毛,仿佛看着一颗不定时的炮仗,在自己的地盘上乱窜。

“二嫂,您歇口气吧。”

她勉强挤出笑容,递上一杯凉白开,“这里有老师照应呢,您别累着。”

李红梅一把接过搪瓷杯,杯壁上印着褪色的红双喜图案。

她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她用袖子一抹嘴,大大咧咧地说:“哎哟,闲着难受啊!在家坐着浑身痒痒,还是干活舒坦!”

话没说完,人又蹿到滑梯边,嗓门扯得老高,盖过了所有孩子的嬉闹声:“小朋友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许推!不许挤!听二奶奶的话,乖啊!”

乔晚音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是园长,是这里的负责人,可当着这么多家长和孩子的面,她不能呵斥亲人。

毕竟,二哥一家从几百里外的老家赶来找她,一路风尘仆仆,带着期望和依赖。

她总不能冷着脸,把人赶走。

这天,乔学志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把她拽到了走廊尽头的角落里。

乔晚音心头一紧,赶紧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二哥,有啥事?”

“你二嫂那性子,你还能不知道?”

乔学志狠狠嘬了口烟,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和焦躁,“她就是看不得你好,眼红你如今过得舒坦,心里不痛快,总想沾点光,捞点好处。”

他深深叹了口气,烟雾从他嘴角缓缓溢出,在昏黄的灯光下绕了两圈,像一团解不开的愁绪:“可二哥我清楚得很,你这日子也不是吃糖的,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哪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风光?我知道你在城里站稳脚跟不容易。”

“我不想拖你后腿。”

他低声说着,语气里满是愧疚与挣扎。

乔晚音一听这话,眼眶顿时一热,鼻子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傻二哥,心里装的全是她,哪怕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舍不得让她为难一分一毫。

“二哥,我懂。”

她吸了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咱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有难处,我不帮谁帮?该帮的,就得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