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还在上演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闹剧。
大家就没见过艾炽基这么愚蠢的通缉犯,雄扮雌装来到拍卖会,还在现场被当众抓获,简直是自投罗网。
周围的笑声一阵更比一阵高,就连附近商铺的兽人也探出头来看热闹。
盛苒忍不住咧开唇,抬眸的那瞬间,发现对面的望春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坐着个赤狐兽人。
只是不经意往那边一瞟,她就彻底移不开眼。
那抹红太吸引人,像是上好的苏木染就的绸缎,垂在肩头时泛着水亮的光,不像蛮荒部落里被风日吹得干枯的发,倒像浸在蜜里的火焰。
他穿着件月白锦袍,领口绣着银线暗纹。大概是真把底下的一切当成了供给他看的一场戏,正用银勺慢悠悠地搅着茶碗。
袖口翻折处露出截玉色衬里,随着抬腕的动作,晃得人眼晕。
更刺目的是他腕上的金镯。
宽面的足金镯子,被摩挲得发亮,随着搅茶的动作轻叩桌面。
带着对金钱的崇拜,盛苒不自觉端详那人的脸。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眼还有颗朱砂痣,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电流声,盛苒一阵头疼,忍不住吐槽系统,【你怎么了,cpU烧了吗?】
【——不是!】从紊乱的机械音中就能听出系统此刻有多崩溃。
结结巴巴地犹豫半晌,它才继续开口,【对面那个赤狐,长得怎么这么像涂山奕?】
【他失踪这么久都没回家,难道不是因为找不到路,或者遇到了麻烦?怎么还悠哉悠哉地在茶楼里扇着扇子、喝着茶啊?!】
盛苒继承的大部分记忆都很模糊,几乎看不清画面,自然认不出涂山奕的脸。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盛苒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正打算质问系统是否会看错,赤狐的反应却同样可疑。
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盛苒的视线,目光稍微一怔,刚才的悠然自得荡然无存。
在片刻的慌张后,他飞快移开眼,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这人真是涂山奕?
他们上回去医馆都没寻到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她的设想中,涂山奕交不起昂贵的医药费,所以才从那里逃了出来。
或许他的伤病还没有好,或许手头的盘缠不足以支撑他顺利来章尾,又或许是出了点别的什么意外,总之,他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家,盛苒还有些担心。
甚至在想,此刻的他是不是正拖着病弱的身体,在某个小店处境艰难地讨生活。
现在来看,都多余。
盛苒手里的酒碗“哐当”落地,烈酒溅在青石上,香气漫开来,却压不住她此刻复杂的情绪。
【涂山奕这么有钱的?】
系统调动所有资料,都快查得冒火星了,【九尾狐一族确实富裕,这个涂山奕,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可都只是从前。】
【自他嫁给宿主,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就大不如前,后来又因罪流放,九尾狐氏族就对外宣称,和涂山奕断绝关系。】
【没了家族的仰仗,也没有妻主给他零花,他穷得叮当响,没理由是现在这副穿金戴银的模样啊!】
盛苒再次打量他全身上下的行头,【光是这一身,看上去比我都有钱呢!】
不论如何,涂山奕还是她的攻略对象,既然找到人了,盛苒就不能放过。
没空管地上不小心摔碎的酒了,盛苒着急地拨开人群,想要去对面的望春茶楼堵他。
盛苒闷头往外挤,奈何周围人的注意力还放在艾炽基被抓这件事上。
看热闹的群众加上刚赶过来的卫兵,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水泄不通。
盛苒只能尝试着开口,发出目前唯一能够发出的声音,“……别、别哭”。
凌瑞狮耳一动,奇怪妻主怎么又“别哭”上了,回头去看,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妻主?”凌瑞一脚踹开地上的碎片,生怕它们伤到盛苒,接着猛地攥住她的胳膊,眸子里的关切瞬间绷紧,“怎么了?”
盛苒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的望春茶楼。
凌瑞顺着看过去,只捕捉到一个张扬的红发背影。
眼睛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抹红上,凌瑞不禁咬牙,“这个烛九阴,怎么阴魂不散的,竟然还有脸跟到北宁来!”
“上次裴啸行和渡鸦放他一命,我可不会这么好心,妻主你别拦我,我这就去给他一个教训!”
盛苒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凌瑞化身兽形,一跃从人群中挤出去。
什么玩意,怎么又扯到烛九阴了?
——凌瑞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他不会冲上去不分青红皂白找人家打一架吧?
一想到这里,盛苒更加着急,可这次却又有一道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艾炽基被两个卫兵架着胳膊往囚车拖,都要去吃牢饭了,却还死赖着盛苒跟前。
高瘦身子在石板路上蹭出刺啦声,秀裙下摆被磨出破洞,露出里面油腻的白棉裤。
他牟足了劲将身子往身子的方向探,发髻散了,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油光锃亮的脑门上,三角眼瞪得滚圆,唾沫星子随着骂声飞溅:“放开我,你们真是疯了!没有醉仙楼,整个北宁都不会快活了!”
“就算醉仙酿里加了催情花?又如何呢!它能让人上瘾,你们这些曾经喝过的,只会在往后的每一个日夜抓心挠肝、痛不欲生!等过不了多久,你们一定会求我出来的!”
“还求你出来?”旁边的卫兵嗤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艾老板怕不是忘了,盛姑娘的酒不仅好喝,还能解你催情花的毒,往后谁还会惦记着北宁城从前有个醉仙楼?”
这话像针戳破了气球,艾炽基的骂声顿了顿,随即更加癫狂:“不可能!老子的酒是仙酿!你们这群土包子懂个屁!”
他说着便扭过脸,“还有你这哑巴贱雌!别以为赢了老子就得意!”
艾炽基直接堵在了盛苒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死死盯着她,眼珠子红得要滴血,好像是非要等到一个回应似的。
盛苒烦不胜烦——
他也说了她就是个哑巴,能说什么话啊!
还急着去找涂山奕和凌瑞,盛苒已经没耐心和这只死到临头的黄鼠狼继续周旋下去,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别、哭!”
艾炽基顿时愣在原地,这个哑巴雌性其实是会说话的?
他说了这么多句,她凭什么只回了两个字,还是叫他别哭?
士可杀,不可辱!
这个讨厌的雌性瞧不起谁!他才不是软弱的懦夫!
怎么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