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炽基原本没打算哭的,可盛苒说的那两个字属实把他给气到了。
越想越鼻酸,艾炽基忍住流眼泪的冲动,继续输出言语攻击。
“那几个兽夫从前有多讨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无非就是贪图你一时的名和利!等你倒台之后,想必比谁都跑得快!”
“到时候,就凭你一个毫无异能的哑巴,根本无法在兽世生存,早晚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他双眼猩红地骂着诅咒的话,直到囚车的木栏“哐当”撞上他的腰。
艾炽基疼得嗷嗷叫,挣扎着回头,看清是尚食坊的店主,更加恼火:“祝霸杰!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从前你开饭店,我开酒楼,我还好心让给你一部分资源,你却反过来开始抢占老子的市场,卖酒做生意,早晚天打雷劈!”
无论艾炽基嚷嚷什么,都已经是垂死挣扎。
周围的兽人听不下去,捡起地上的烂菜叶就往他脸上砸。
“呸!黑心肝的东西!”
“活该坐牢!”
烂菜叶糊在艾炽基浓妆艳抹的脸上,混着他的胭脂、唾沫和汗,狼狈得像掉进泥坑。
卫兵终于把他塞进囚车,锁上木栏时,艾炽基还抓着栏杆疯狂摇晃:“我记住你们了!北宁城的所有人!等老子出来,定要把这破城烧个干净!把那哑巴的脸划得比锅底还黑!”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却还在巷尾回荡,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疯狗,叫得凄厉又可笑。
可就算心理素质再强大,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这样,情绪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盛苒站在原地,突然生出一股无力,忘了自己该去做什么,只是看着囚车消失在街角,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艾炽基的骂声像根细刺,扎在心头最软的地方——没有兽夫在她身边保护,她确实没有基本的生存能力。
就比如刚才,大家都去帮忙发酒或者有别的事要忙,没有陪伴在她身侧。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这么多,盛苒甚至连一句反击的话都没办法说声出口。
“别理他。”裴啸行匆匆赶回来,紧张地捂住她的耳朵,温柔而关切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疯狗的话,听了脏耳朵。”
盛苒抬头,正对上他眼里的担忧。巷口的风卷着清酒的香气飘过来,混着远处隐约的骂声,却奇异地让她定下心来。
“妻主,至少我不会离开。”他像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直白地承诺着,“我不是说了吗,啸行会留在您的身边,保护着您,直到死去。”
一听“死”这个字,盛苒着急地瞪他一眼,怎么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见她表情终于鲜活了一点,裴啸行放心下来,轻笑了下,宽厚温和的掌心从耳侧松开,亲昵地摸了摸盛苒的脑袋。
目光珍重得像是对待最心爱的东西,他接着又说,“但为了妻主,我也会尽量活得久一点。”
明明他的手掌已离开,耳根那块被他碰过的地方突然灼烧起来。
盛苒有些脸热地点点头。
裴啸行接着拿出一小块包着的布,“这就是护心鳞,刚刚在醉仙楼的密室里找出来的。”
盛苒惊喜地接过,随后四处环顾,招手示意角落里的淮珺快过来。
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盛苒把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小块布塞到淮珺的手心。
他展开来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的光,心跳剧烈跳动,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
陪在盛苒身边的这几天,淮珺亲眼见证了她到底有多忙碌、多费心。
没想到真的能找回自己的护心鳞,淮珺好像觉得这两块从他心口掉落的东西,被盛苒赋予了新的、更重要的意义。
他不由抬眼,认真地看向这个好到让他不敢置信的雌性。
“多谢……妻主。”
淮珺停顿一瞬,最终还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意,把后面两个字补充完整。
只不过说得很小声。
“小皇子,注意措辞。”裴啸行不满地纠正,“她是你的前妻主,现如今,你称呼她为盛姑娘就可以了。”
盛姑娘……
好生疏。
从前觉得“妻主”这两个字难叫出口,他现在觉得,这样陌生而疏离的称呼才是真的说不出来。
好像一旦开口,就会彻底斩断两人从前的联系,再也无法挽回。
尚食坊的老板祝霸杰处理好剩余的事情,正好凑到几人身边。
“你刚刚说你家妻主姓什么?”他摸着圆滚滚的脑袋,憨厚地看着盛苒笑着,“之前一直称呼你为哑巴姑娘,怪不礼貌的。”
合作已经谈好,以后要见面的机会还多着,祝霸杰认真做了个自我介绍,“醉仙楼的事情告一段落,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姓祝,名霸杰,请问姑娘和这边的两位……?”
裴啸行牵起唇角,淡淡回了个笑容,“我家妻主姓盛,祝老板也一样称呼为盛姑娘就好。”
“我们不足挂齿,您叫我裴狼,话多的金发兽人是凌狮,那个整天穿着黑衣的鸟连个名字都没有,叫渡鸦就行——至于他,他已不是我家妻主的兽夫,以后大概也没有见面机会了。”
淮珺被比如介绍,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这是实话,他没法反驳。
听完裴啸行的话,祝霸杰就算是头猪也明显看出,他们极其注重隐私,不愿意过多透露个人信息。
虽觉奇怪,他也没有强求,尴尬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嘀咕着,“姓盛,倒是一个在北边极其罕见的姓氏……但我总觉得前段时间在哪儿听过来着,中心城的圣雌好像也姓盛吧?”
盛苒呼吸一滞,没想到信息这么模糊了,还能让祝霸杰联想到中心城。
她有些懊恼,正发愁如何转换话题,就见渡鸦突然乘着疾风从远处飞来,语速极快地报出一句话。
“主人,快去城北,凌瑞和涂山奕打起来了!”
盛苒心跳漏了一拍,靠,她刚才怎么突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凌瑞怎么真和涂山奕打起来了,他什么时候能省点心!
裴啸行一时有些没听明白,“涂山奕?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新婚第一天就想爬主人床的骚狐狸,不知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快!一起去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