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还在继续,姜灼整个人也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却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心中有些话,如果不趁着现在问,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说出口的机会,于是轻声呢喃着问询:
“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呢?”
“很早很早,”赵翊白轻笑了一下,“也许是船上捡起你帷帽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骗…人。”姜灼笑笑,有些孩子气地反驳,“你是不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我了?”
“嗯,也许吧。”
赵翊白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脸贴近姜灼,感受着姜灼额间的高热,宠溺笑道:
“那阿灼以为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前世,那时候的你是…将军,我是女鬼。”借着玩笑,姜灼晕晕乎乎地将心里话说出,“你带兵路过荒山,帮我收敛了尸身,还立了墓碑。”
赵翊白却只觉得这大约姜灼从哪里看来的话本桥段,代入了自己和她,又或许是这几日高热意识模糊,以致于将梦魇和现实搞混了,只是如今的赵翊白并不想扫兴,于是无奈笑问:
“那阿灼今生是来找我报恩的吗?”
“是…啊,所以今世,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灼握住了赵翊白的手掌,认真地抬起脸。
高热将姜灼的脸烧成不正常的绯红,但却依然漂亮,一双天真的杏眼此刻也迷醉懵懂,潋滟中荡漾出温柔情愫。
姜灼眼眸真挚,不似说假。
渐渐的,赵翊白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几分红意,只是区别姜灼那种浑身发冷的体温炙热,赵翊白只觉得自己耳根子都在发烫。
如若自己真有幸葬了姜灼这样的艳鬼,即便她夜夜入梦缠绵,想来自己也是甘愿被她索尽命数的。
但她却选择转世为人,来为自己挡招救命,赵翊白觉得姜灼真是只不走寻常路的可爱女鬼,却又不由得为自己生出的那些旖旎情思感到羞愧。
“殿…下,不如…猜猜看我们下一世还会不会再…遇见?”
姜灼笑笑,提问。
赵翊白正欲思索,却很快意识到不对,改口反驳道:
“哪里轮得到什么下一世?”
赵翊白紧紧搂住怀中人,轻声说出心中夙愿:
“这一世的我是王爷,阿灼是郡主,如今局势已稳,三年孝期也过,等阿灼的这场高热褪下,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襄王殿下和昭宁郡主喜结连理,那一定是京城最盛大的婚礼,到时候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烟火漫空,既然赵明景都给我皇太弟的名头了,那到时候我们的婚礼就一定要比他当景王娶妃时更热闹,这样也算压下他一筹。”
“等礼成婚后,我们就找个借口离开京城,去我的封地襄阳,也可以去阿灼家乡的浦城,到时候任凭他政务繁忙,后宫纷扰,赵明景怎么找我,我都不去理他,只天天在家里陪着阿灼,练剑,下棋,打理生意。”
“要是阿灼家中待得无聊,我们也可以一起纵马天下,游历四方,带着烈风和黑鸦,走遍山水湖林……”
明明说着美好的愿景,但赵翊白面颊却有泪意淌落,纷至不停。
不会好的。
这病是不会好的。
姜灼不自觉叹息。
自己与赵翊白终究还是差了点缘分,但至少不是如前世那般,初次相见就是生者葬白骨,见君不识君。
此生得识赵翊白一场,也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许多不一样的选择,姜灼觉得其实已经足够,何况姜灼其实也从来没有想过此生要再嫁人。
“殿下……别为了我太…难过。”
姜灼抬手,试图替赵翊白拭去眼下泪水,却觉得格外吃力,甚至有些困倦。
先是恶寒发热,后来是疲倦昏睡,再后来是咳嗽咯血。
姜灼对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症状并不陌生。
命运的残忍之处在于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无能为力,如今的姜灼亦是有要再将前世疫病流程经历一遍的征兆。
姜灼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但赵翊白却不甘心地握紧了姜灼的手。
“别睡,阿灼,你今天已经睡了一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
哪有叫得疫病之人出去走走的?
姜灼笑笑,觉得今夜的赵翊白似乎也不大清醒。
但赵翊白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不会遇到很多人的,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很近。”
“去哪儿呢?”
看来赵翊白早已有了安排,姜灼强打起精神,笑吟吟地问。
“到了就知道了。”
眼见姜灼有同意的意思,赵翊白松了口气,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替姜灼取来了外袍和帷帽,细致地替姜灼打点好行装后,将姜灼小心地从榻上抱起,放进了马车,自己则主动充当起了马夫,开始驾马。
夜路平坦,静夜无声。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就停下,到达目的地,等赵翊白再将姜灼小心抱出时,姜灼才发现此地是一处神庙。
朱红雕梁虽隐于夜色,但依旧可见气势恢弘,庭院中沉雅檀香和油蜡腥气也很是浓郁,看来在白日光景,此庙在本地信奉众多,香火兴盛。
不信鬼神之说的赵翊白居然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饶是姜灼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翊白本人也一改平日嬉笑随和,而是按照寻常香客的礼数,燃了香,向着庙中巨大的神像,认真拜祷道:
“浦城姜氏有女姜灼,今受箭创,复染时疫。信士赵翊白,虔心叩首,伏望神明垂怜,昭示病势吉凶,指引生路明途。若得神力庇佑,姜灼康健如初,赵翊白必当为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并令麾下军民,四时祭祀,永感神恩!”
空寂无人的神殿中回荡着赵翊白清朗沉稳的声音。
说罢,赵翊白便从怀中取出一对杯筊,塞到了姜灼手中,郑重道:
“来,这是你自己的命,你自己问。”
对于命运早有预料的姜灼正要推辞,却在触到那对杯筊时,心下了然。
看着赵翊白执着认真的眼神,姜灼无奈一笑,就势抛出杯筊。
杯筊凌空划出弧线,碰撞,旋转,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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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收尾了!真难写啊真难写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