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赵瑞龙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一颗核弹炸开,将他所有的认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幻想,全部炸成了灰烬!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冰冷的“cleanup”(清除)和“No survivors”(不留活口)的字样,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
清除……不留活口……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外国盟友”?这就是他以为可以依靠的、甚至想用来对抗国内法律的“强大后台”?
在他们眼里,他赵瑞龙,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他只是一枚用完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甚至必须销毁的——耗材!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赵瑞龙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流满了脸庞,“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们有协议的!我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怎么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祁同伟的声音冷酷得像是一把刀,“你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在他们眼里,一个连自己祖国都能出卖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言?有什么价值可言?”
“赵瑞龙,你醒醒吧。”
祁同伟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卖国贼的极度鄙夷。
“你以为你在海州是被我们抓了?”
“不。”
“如果不是我们提前一步控制了海州,如果不是‘雷霆’突击队把你从那辆车里拖出来……”
祁同伟指了指屏幕上的那个“Viper”代号。
“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具焦尸了。”
“是我们,是这个被你出卖的国家,救了你一条狗命!是为了让你活着,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把你做的那些烂事都带进棺材里!”
赵瑞龙彻底瘫软在椅子上。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国内,他是通缉犯,是阶下囚。国外,他是弃子,是必须被清除的污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左右逢源的“赵公子”,是玩弄权术的高手。直到这一刻,在祁同伟冰冷的剖析下,他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人利用、被人玩弄、最后还要被人灭口的可怜虫!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祁……祁同伟……”赵瑞龙抬起头,眼神涣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救……救我……我不想死……那些外国人……他们真的会杀我……”
他的心理防线,在“叛国罪”和“被盟友追杀”的双重打击下,彻底崩塌了。他开始向这个他曾经最恨的人求救,因为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竟然只有眼前这个代表着国家法律的男人。
祁同伟看着眼前这个涕泗横流的男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想活命?”祁同伟收回了平板电脑,淡淡地说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关于汉重集团,关于临江港务,关于吕州白银矿……还有,关于你父亲,赵立春。”
提到“赵立春”三个字,赵瑞龙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
“我……我爸……”他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我爸他……他肯定在想办法救我……他是副国级……他一定有办法……”
祁同伟看着他那副还在做梦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已经摧毁了他的“外部依赖”,那么现在,是时候摧毁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你还在等你爸?”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算算时间,那个电话,也该打过来了。”
就在祁同伟话音落下的瞬间,审讯室墙上的内线通讯器,突然发出了“嘟”的一声蜂鸣。
赵瑞龙猛地抬起头,像是溺水的人听到了救援的汽笛。
祁同伟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祁书记,”通讯器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有一个来自京城的电话,是……赵立春同志办公室打来的。说是要找赵瑞龙。”
赵瑞龙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我爸!是我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
他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却被手铐死死地拉住。他冲着祁同伟喊道:“快!快把电话给我!我要跟我爸说话!”
赵瑞龙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十天十夜、终于看到绿洲的旅人,整个人焕发出一种病态的、回光返照般的亢奋。
“接进来了吗?!是不是我爸?!是不是赵立春办公室?!”
赵瑞龙拼命地挣扎着,沉重的手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撞击得“哐哐”作响。他甚至试图用头去撞前面的挡板,只想离那个挂在墙上的通讯器更近一点。
“祁同伟!你听到了吗?!京城的电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赵瑞龙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鼻涕横流,“我爸怎么可能不管我?!我是赵家的独苗!我是赵瑞龙!他肯定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了!你们完了!你们这帮敢动我的人,全都要完了!”
他那张原本因为恐惧而惨白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在脑海中疯狂地构想着接下来的画面:
电话那头会传来父亲那威严、沉稳、不容置疑的声音。父亲会狠狠地训斥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东官员。然后,有人会诚惶诚恐地跑进来,打开他的手铐,不仅要放他走,还要给他赔礼道歉,送他去最好的医院……
这就是他过去四十年的人生经验。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只要“赵立春”这三个字还在,他赵瑞龙,就是不死的!
祁同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幻想中逐渐癫狂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虚幻的、即将破灭的光芒。
祁同伟没有打断他,甚至还甚至体贴地往后退了一步,给即将进来的工作人员让出了位置。
他的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那是对权力的悲哀,也是对人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