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烤得焦黑脱毛的九凤,张良与飞羽强忍笑意,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他们的心思。
“想笑便笑吧。”九凤轻抚灼伤的肌肤,无奈地看着二人。
此话一出,张良与飞羽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待笑声渐歇,九凤这才开口:“张良,没想到你比轩辕氏更为厉害。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令人畏惧的对手,可见你的不凡。”
首次听到九凤的称赞,张良浅笑点头:“多谢。”
“你当真要离开此地?在这里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九凤仍不死心地劝说。
“呵呵,这一切皆是虚幻,留在这里有何意义?”张良反问。
“只要你心中认定它是真实的,那便是真实。”九凤坚持道。
“罢了,既知是幻象,我终将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张良淡然回应。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言。”九凤心疼地检视着灼伤的身躯。
“那就快说出通关之法!”见九凤仍不主动交代,张良举剑相向,厉声喝道。
“莫急,我伤得这般重,哪还有力气送你去下一关。”九凤语带埋怨。
“你想怎样?”听她这么说,张良收起轩辕剑,也意识到方才出手过重,耐心询问。
确实,方才的魔焰烬土给九凤造成了严重创伤,她周身的羽毛几乎全被烧成焦黑的卷毛,某些部位的肌肤甚至还散发着烤肉的焦香。
“你帮我把这个地方重建完好,待我伤势恢复,自然就能送你去最后一关。”九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么大的地方,你叫我们给你修!”飞羽抢在张良之前开口。
九凤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如今沦为阶下囚的人是她,竟还敢提条件!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九凤,你未免太过分了!”张良也难掩怒意。
“你们急什么?是你们将这里毁成这样的,竟反而指责我过分。”九凤同样气愤,自己多年的心血被毁,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来你吃的苦头还不够!”飞羽握紧拳头,便朝九凤挥去。
见飞羽出手,九凤既不躲闪也不反击,只站在原地,毫无惧色。
张良连忙拦住飞羽。看来九凤不会轻易让步,若真将她打死,还得等待下一任守关人出现。
“好,我们帮你重建这座皇宫。待皇宫重现之日,你须送我们前往下一关。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张良说话间,手中轩辕剑微动,剑面折射的寒光直映九凤脸上。
“张良,你怎么能答应她?皇宫如此庞大,我们要修到何时?”飞羽见张良应下,不由得忧愁道。
他仿佛已看见未来的日子:每日顶着烈日,搬砖砌墙,吃糠咽菜,喝无米之粥。
“好,一言为定。”九凤迅速起身,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伸出右手作击掌状。
“好。”张良伸手与她轻触,协议就此达成。
飞羽垂头丧气,不情不愿地朝皇宫方向走去。张良一手持轩辕剑,一手拉着飞羽,仿佛稍一松手,飞羽就会消失不见。
九凤见两人同意并走向皇宫,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即隐去身形。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没个几十年怕是难以恢复。此时若遇突发状况,她根本无力应付。
正好借此机会将张良留下,必要时还能护她周全。毕竟,她是这第八关中唯一能送他们前往最后一关的人。
时光悄然流逝,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三年……
飞羽起初满腹牢 ,后来也渐渐不再抱怨,每天只想着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好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怜他年纪尚轻,双手却已布满厚茧。
张良同样辛苦,起初手脚磨出水泡,水泡破后又结成硬茧。皮肤也被晒得黝黑,比初来时深了好几个色度。
九凤时常悄悄前来查看,毕竟这是她的皇宫,身为监工,总该尽些责任。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张良欣慰地盖下最后一片瓦,飞羽在下面手舞足蹈——终于不必再待在这地方了。
张良站在宫门前,静候九凤现身。飞羽早已累得趴在地上,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多时,九凤自暗处走出,望着眼前金碧辉煌、一如十年前的皇宫,心中亦是欣喜万分。
“张良,你真的把它修好了!”九凤激动地说道。
“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能送我们去第九关了吗?”张良问道。十年过去,他没怎么修整自己,胡子长了不少,声音也添了几分沧桑。
“托你的福,好多了。”九凤却是容光焕发,依旧明媚照人。
“告诉我们怎么过关吧。”张良语气平和。
他取出九黎壶,壶口对准飞羽沉睡之处,心念一转,便将飞羽收入壶中。
“那是九黎壶?”九凤望着那暗金色的葫芦,不禁问道。
“是。”张良回答干脆。
“张良,你果然不凡,连这等宝物都能得到,是我小看你了。”九凤真心称赞。
九黎壶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虽名气不及轩辕剑,威能却不逊分毫。
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或能超越轩辕氏也未可知。
“多谢,不过现在还请告诉我通往下一关的方法。”张良说着,将九黎壶收回。
九凤目光随之落回张良身上。
“好,我这就为你开启通天之路。”九凤说完,周身泛起七彩光芒。光芒消散后,她已化作九头怪鸟之形。
那九头鸟振翅飞向天空,盘旋飞舞,随后昂首长鸣,九道声音齐齐发出、齐齐落下。
张良面色平静,对此情形早已习惯。似乎每一关的开启,都需经历类似的仪式。
仪式结束,九凤恢复人形落回地面,指向一条由光晕铺成的道路。
“张良,那便是通关之路,去吧。”
“好。”张良未再多言,转身步入通道。
“真是无情,连头也不回。”望着张良远去的背影,九凤轻声叹息。
随后她也转身,走入新建成的宫殿之中。
“张良,张良……”似有声音在呼唤他,空灵而清澈。明明从未听过,却令人心安。
“你是谁?”张良在光晕通道中走了许久,仍不见出口。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那声音再次响起,却难以辨出来处。
“我要找的人?我并无特定要找之人,我只想进入第九关,获得传承之力。”张良答道。
“我就是第九关,所以,你要找的,即是我。”
“不可能。”张良断然否定。
“前八关你都顺利通过,我为你高兴。”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
“但这最后一关,可没那么简单。”
“最后一关,要如何通过?”张良急切追问。
“你将携前八关所学回归现世。待你达成心中目标时,自会获得传承之力。”空灵的声音渐远,张良却听得茫然。
“此言何意?”他急忙追问。
四下寂静无声,再无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皮渐沉,终于完全阖上。
恍惚间,他做了一场长梦,将八关经历尽数回顾。
刺目的光线令他蹙眉,艰难睁眼时,所见竟是踏入传承之路前的景象。
“张良,你总算出来了。”一位侍者嗓音沙哑地说道。
张良闻声望去,本该年轻的侍者脸上布满皱纹,面色枯黄如六旬老翁。其余三人亦是如此。
“这是为何?!”张良惊骇不已。
“传承之路中已过十五载,如今是始皇三十五年。”使者气息微弱地答道。
“始皇三十五年?嬴政已统一六国?!”张良难以置信。
说好的百年瞬息呢?为何现世竟过去了十五年?
“许是传承之路出现裂痕。嬴政登基后不仅剿灭六国残余,更将昔日敌手尽数处决。”使者叹息道,“尊者在五年前被嬴政腰斩,悬尸城门示众。”
提及此事,使者不禁垂泪。
“我等奉尊者遗命,誓死护你出关。今日终得完成嘱托。”
“不!这定是第九关幻境!”张良嘶吼着拒绝相信。
若这是真的,弄玉、东君,所有与他相关之人皆已逝去?他绝不容许!
张良认定使者皆是守关人所化,竟敢诋毁尊者,怒火在他胸中首次燃起。
见他手持轩辕剑直指众人,使者们皆无力抗衡。他们本已衰弱,怎敌得过正值盛年的张良。
众人不愿与张良冲突,他们在此苦守皆是为护他出关。可在张良眼中,这些散布谣言的守关人,必须破除。
使者见张良眼中迸出火光,好似随时要扑上来与自己决一死战,慌忙开口:“你已回到真实世界。若是不信,大可去寻尊者,或向旁人打听,一切自有分晓。”
“住口!你们说的全是假的——我不准你们诅咒尊者与九君。”张良冷冷打断,“既然闯关需击败守关人,那便动手,何必多言?”
“张良,此处当真已是你的世界,难道不觉熟悉?”使者又道。
“可笑,前几关早已见过类似幻境,如今又拿‘熟悉’二字糊弄我?”张良嗤笑一声,不再多言,扬手唤出轩辕剑。
见他真要动手,使者们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单打独斗谁也不是张良对手,但若联手,或可一战。
张良起初只以剑气试探,使者尚能闪避。然而轩辕剑威势远超预料,众人心头一凛,暗叹没有白等张良出关。
他们本将希望寄托于张良,盼他能为尊者复仇,谁知此刻他竟视他们为敌。眼下唯有先令张良信服此处确是真实世界,否则心结难解,后患无穷。
使者一时无计自证,只得边战边劝。正思忖间,张良已贯注真气于剑身,直扑而来。使者急退,那剑气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另两名使者见状,同时催发真气护体,方挡下这一剑。
张良见他们施展的竟是真气,不由一怔——此乃真实世界独有之象。难道……真的回来了?他仍难信。
使者窥他神色动摇,又向空中释出真气,盼他能尽信。
张良心头涌起无尽悲凉,恍若失魂,不再理会众人,径自越过使者向前走去,欲寻尊者与东君。
一名使者急道:“张良!我等知你难以接受,可无论如何都须直面现实,万万不可沉沦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