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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穿越成鸟,功德成仙 > 第285章 国子监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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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

大明王朝的最高学府,天下读书人心中最神圣的殿堂。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浸染着翰墨书香,这里的每一阵风,都仿佛带着圣贤的教诲。

当那辆简朴到寒酸的青布小车,停在国子监那朱红色的高大门楼前时,守门的监丞和执役们,都愣了一下。

他们见惯了高头大马,见惯了华盖重檐。

这样一辆连寻常富商都嫌弃的小车,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异样。

当车帘掀开,祝元瑾那张清秀却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出现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殿下!

那个如今在金陵城中,被传为最大笑柄的新晋储君,竟然亲自来了国子监!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庄严肃穆的学府之内,疯狂传开。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来了!”

“哪个太子?哦,是那个光杆司令三殿下啊。”

“他来国子监做什么?难道是想请祭酒大人出面,替他向百官求情?”

“我看是来找咱们这些监生诉苦的吧!哈哈哈!”

无数穿着各色襕衫的青年士子,从明伦堂,从率性堂,从各个斋舍中,蜂拥而出。

他们脸上带着好奇,带着看热闹的戏谑,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将国子监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位传说中,在破衙门里扫了三天地的储君,究竟是何等狼狈的模样。

祝元瑾对周围那成百上千道复杂的视线,置若罔闻。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看一眼那高大的门楼。

他只是平静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大门旁,那面最显眼的,专门用来张贴朝廷告示与重要榜文的巨大公告石壁前。

他停下了脚步。

这个动作,让全场的喧嚣,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解地看着他。

他想做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祝元瑾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对着人群,平静地开口:“哪位学兄,可否借笔墨一用?”

人群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站在最前排,看起来家境殷实的年轻监生,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从自己的书童手中,取过了一套崭新的湖笔徽墨,递了上前。

“殿下,请用。”

“多谢。”

祝元瑾接过笔墨,挽起了那身半旧常服的袖子。

他亲自研墨。

动作不急不缓,从容镇定。

那份与周围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让许多原本抱着看笑话心态的监生,脸上的戏谑之色,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墨已研好。

祝元瑾提笔,蘸墨。

他转身,面向那面光滑的石壁。

笔尖落下。

第一个字,工整,规范,却又带着一种冰冷刻度般的精准。

是馆阁体。

他没有写任何开场白,没有写任何废话。

他写的,是数字。

一行行,一列列,冰冷到残酷的数字。

“洪武二十三年,宗室人口九十七人,岁俸三万石。”

“洪武四十年,宗室人口预计三百余人,岁俸十一万石。”

“洪武六十年,宗室人口预计千人以上,岁俸四十万石。”

……

整个国子监门前,鸦雀无声。

所有监生的脸上,那份看热闹的好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是错愕。

他们都是大明最顶尖的学子,几乎在看到第二行数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份推演背后的,恐怖逻辑。

祝元瑾的笔,没有停。

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字,还在不断地,从他的笔下,流淌出来。

“洪武一百年,宗室人口预计万人,岁俸五百万石,占国朝岁入三成!”

“洪武一百五十年,宗室人口预计五万人,岁俸两千万石,占国朝岁入七成!”

当最后这行字,清晰地出现在石壁之上时。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监生,看着石壁上那份清晰无比,却又血淋淋的“百年死亡判书”,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彻底化作了彻骨的冰寒与恐惧。

七成!

一百五十年后,整个王朝七成的财政收入,都要用来供养一群什么都不干的皇室宗亲!

那拿什么去养活数百万的军队?

拿什么去赈济随时可能发生的天灾?

拿什么去给他们这些未来的朝廷栋梁,发放俸禄?

这哪里是什么杞人忧天!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读书人,夜不能寐的,末日预言!

写完了数字,祝元瑾依旧没有停笔。

他另起一行,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数字下方,笔锋一转,写下了一篇短小到只有一句话,却又字字诛心的檄文。

他不谈改革之艰难。

他不谈削藩之酷烈。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只是问了在场的所有人,问了全天下的读书人,一个最简单,也最根本的问题。

“当此国朝百年之危,天下读书人,安在?”

轰!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每一个监生的天灵盖上!

天下读书人,安在?

是啊!

当国家面临如此巨大的,足以动摇国本的危机之时,他们这些自诩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读书人,在哪里?

在弹冠相庆,在看新储君的笑话!

在为了各自的派系,为了各自的师长,摇旗呐喊,党同伐异!

一股滚烫的,名为羞愧的火焰,在无数年轻士子的胸中,轰然燃起!

然而,祝元瑾带给他们的震撼,还远未结束。

他紧接着,以储君之名,正式向天下所有士子,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征召。

“宗室条例司,求贤若渴。”

“不问出身,不问派系,不问师承,唯才是举。”

“凡有志于算学、律法、经济者,凡愿为国朝万世计者,皆可持策前来,本宫,亲自考较!”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祝元瑾。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敢绕开吏部,绕开内阁,绕开所有官场沿袭了上千年的规则,直接向他们这些尚未入仕的监生,公开征辟官吏!

这无异于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以内阁首辅张敬为首的,整个文官集团的脸上!

这是在刨他们的根!

这是在向他们经营了数十年的,牢不可破的官僚体系,发起了最直接,最赤裸裸的挑战!

……

半个时辰后。

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回了内阁首辅张敬的府邸。

书房内,张敬听着门生那带着惊慌的汇报,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老脸,先是错愕,随即,一点一点地,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竖子!竖子!”

他伸出手指,指着国子监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不尊师长!目无朝纲!坏了规矩!他这是坏了千百年来的规矩!”

“啪!”

一声脆响。

他最心爱的那方端溪龙纹砚台,被他失手扫落在地,当场摔得粉碎。

……

国子监前。

祝元瑾做完了这一切。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对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和震惊,置若罔闻。

他平静地,转身离去。

依旧是那辆青布小车,依旧是那两个小太监。

他就那么走了,返回了他那座空无一人,破败不堪的衙门。

他将一场滔天巨浪,留在了身后。

当晚。

本该早已熄灯,陷入沉寂的国子监,却是灯火彻夜未熄。

成百上千名年轻的士子,举着火把,围在那面巨大的石壁之前,将整个国子监门口,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彻夜不眠。

他们看着那一行行冰冷的数字,看着那一句诛心的质问。

无数人的脸上,神情激荡,呼吸粗重。

黑暗中,一个家境贫寒,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年轻监生,死死地攥紧了拳头,那双本该因为苦读而显得黯淡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