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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警告,警告,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源。”

小闹的声音在脑海里尖锐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电子鸡,紧接着,一道全息投影强行糊在了黎未的视网膜上。

“姐姐!别吃了!出大事了!”

黎未还没来得及把那块已经不脆的薯片咽下去,眼前的画面就让她差点被呛死。

全息屏上,是一颗土黄色的星球,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褪色。

不是那种老照片的褪色,而是像被抽走了灵魂,变成了死灰一片。

“边境星‘漠语星’全域进入情感休克状态。”小闹语速飞快,“居民无法哭泣、无法笑,地表植被在过去72小时内枯死98%。现在那边就像个大型停尸房,只不过尸体还在走动。”

画面拉近,漫天黄沙中,一座座城市如同风化了千年的骨架,街上的行人们表情木然,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

卫砚舟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那个带有火漆印章的文件袋,他的一只手搭在腰间的粒子束震荡刀柄上,眉头微皱,那双惯常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这不是自然灾变。”他的声音低沉,像是金属划过冰面,“是‘情绪地脉’断流。星球本身绝望了,它拒绝再供养生命。”

“星球绝望?这年头连球都不想活了?”黎未吐槽了一句,试图缓解这该死的压抑感。

她挪了挪身子,准备从那把已经有点散架的躺椅上起来。

就在这时,她感觉脚底有点硌得慌。

低头一看,躺椅那根快要断掉的金属腿下面,居然沾着一撮奇怪的灰黑色沙土。

那是……昨晚那场“咸鱼大狂欢”后,她在广场废墟上无意识踩到的静默花灰烬。

那些花是在集体呐喊中绽放的——上百个被判定为“社会冗余”的少年围成一圈,在废弃广场中央点燃信号弹,齐声嘶吼:“老子不想努力了!”“我要回家!”“我背不完《星际法典》第37条!”声音撕裂夜空,空气因情绪共振而微微震颤。

就在那一刻,地面裂开细缝,一簇簇苍白的小花破土而出,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片都映出人脸轮廓般的阴影。

可它们只开了三秒,便在寂静中瞬间枯萎,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黎未记得自己当时站在边缘,鞋底无意间碾过一片余烬,鞋纹里嵌满了那冰冷的粉末。

出于理工科女博……不对,出于星图学院天才学霸的职业病,黎未鬼使神差地捏起那一小撮灰烬,倒进了躺椅自带的简易物质分析仪里。

“滋滋——”

躺椅突然震动了一下,扶手处的劣质扬声器里,居然传出了一阵带着电流杂音的哭声。

“呜呜……我不想死……这个破剧本……我要回家……可是我也不会活啊……我只会刷题……”

黎未整个人僵住了。

这声音熟得让她头皮发麻。

那是她刚穿书过来的第一天,因为害怕结局被卫砚舟这尊杀神做成“人肉叉烧”,躲在宿舍厕所里崩溃大哭时的录音!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想出什么咸鱼躺平计策,只是一个纯粹的、被死亡恐惧压垮的倒霉蛋。

更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那段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渗入分析仪,那一小撮原本毫无生气的灰烬,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

下一秒,一株细小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断的荧光草,竟然顶破了坚硬的金属外壳,“噗”地一下钻了出来。

它的形状扭曲而抽象,只有两片叶子,却极其诡异地耷拉着,像极了黎未没事就爱在课本上乱画的那只咸鱼涂鸦。

“卧槽?”小闹的数据流都要紊乱了,“姐姐!这草……这草是你哭出来的?!你的眼泪是创世神水还是孟姜女特效药啊?竟然能无中生有?”

黎未盯着那株丑萌丑萌的小草,愣了足足三秒,随即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原来我一直不是在搞笑。”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株草,“我是在……用我的这点烂命,给这个世界续命。”

就在这时,卫砚舟手里的通讯器响了。

是议会的紧急征调令。

名义上是派遣刚刚立了大功的黎未和卫砚舟前往漠语星“评估灾情”,协助救援。

但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帮老狐狸怕是想借着边境封锁,把黎未这个拥有“不可控情绪污染能力”的不定时炸弹扔远点,顺便观察观察会不会再炸一次。

“去就去,刚好那边的沙子适合埋人。”黎未拍了拍手上的灰,把那株咸鱼草小心翼翼地连着底座拔了下来,揣进兜里。

登舰前,星港的气氛压抑得像是一场葬礼。

一群是从漠语星侥幸逃出来的流民正被强制隔离。

他们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警戒线下面钻了出来,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到了黎未面前,死死抱住了她的裤脚。

那是六七岁的小男孩,衣衫褴褛,脸上全是干裂的口子,像是被晒干的橘子皮。

“姐姐……”小男孩仰起头,那双眼睛大得吓人,里面却没有光,“你能听见草哭吗?它们在惨叫,它们说好渴,快没命了。”

旁边的卫兵举起枪托就要砸,被卫砚舟一个眼神吓得僵在半空。

黎未蹲下身,视线与男孩齐平。

她没有嫌弃男孩脏兮兮的手,反而伸手摸了摸他扎手的头发——那触感粗糙得像砂纸,却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我能听见。”黎未轻声说,声音低哑,“因为我也没好到哪去。我也在叫。”

“那你哭一次,行不行?”男孩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祈求,“就一次。我听说眼泪是咸的,也许那是它们想吃的盐。”

黎未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攥了一把,闷痛从胸腔蔓延至指尖。

“好。”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兜里那株正在微微发烫的咸鱼草,“姐姐去给它们……送点‘盐’。”

漠语星的地表,比全息影像里看起来还要绝望。

这里没有风,因为连风都懒得动。

空气干燥得像是在吸入刀片,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肺部的凌迟,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脚下沙地滚烫,隔着靴底都能感受到灼热,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黎未刚踏出登陆舱,脚下的沙地就开始剧烈震颤。

“呼——吼——”

原本平静的沙丘突然炸开,无数黄沙违背重力逆流而上,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由流沙构成的恐怖巨嘴。

荒漠之喉,克沙。这颗星球意识的具象化产物。

“又一个带火种来的蠢货。”

那张巨嘴没有声带,声音是沙砾摩擦产生的低频震动,直接轰击着众人的耳膜,震得颅骨嗡鸣作响。

“你看——”

一只巨大的沙臂挥动,指向远处一座已经被半掩埋的残破纪念碑。

碑身断裂,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那行被风蚀得模糊不清的字迹:【初代未完成者安息地】。

“几百年前,那些所谓的开拓者也曾在这里哭过、笑过、挣扎过……他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最后呢?只剩沙。”克沙的声音充满了嘲弄与疲惫,“情绪是毒药,希望即痛苦。既然都要死,何必挣扎?”

“你说得对。”

黎未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她从兜里掏出那株蔫巴巴的咸鱼草,此时它微弱的荧光在漫天黄沙中渺小得像是一粒即将熄灭的火星。

“所以这次,我不带希望。”黎未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摆烂的疯狂,“我只带一条‘没完成’的烂命。反正都要死,不如死得热闹点!”

她猛地蹲下,双手如铲,飞快地挖开滚烫的沙地——掌心迅速磨破,血珠混着沙粒黏在指缝,但她毫不在意。

将那株咸鱼草深深埋进了沙心深处。

同时,她按下了微型播放器的开关。

“呜呜……我不想死……”

那段带着回音的、怂到极致的哭声,在这个死寂的星球上突兀地炸响。

起初,毫无反应。

风沙依旧,克沙发出了沉闷的嗤笑声,那张巨嘴张大,准备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蝼蚁一口吞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卫砚舟动了。

他没有拔刀,而是默默地走到了黎未身后。

在这无尽的荒凉中,他摘下了那双代表着杀戮与冰冷的战术手套,那双布满枪茧的手,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黎未那双沾满沙土的手。

那一瞬间,温度从他掌心传来——温热、粗糙、稳定,像一块在寒夜里燃烧到最后的炭。

一种奇异的波动,顺着两人紧握的手指,传递到了地底。

“嗡——”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脚下的地面都猛地一沉,仿佛整颗星球在深呼吸。

地脉深处,传来了一声悠长、古老,像是鲸鱼在深海中吟唱般的共鸣——低频声波穿透岩层,震动骨骼,让人心跳随之共振。

那是沉睡了万年的情绪熵鲸母体,被这股极其纯粹的、名为“求生”的情绪波动惊醒了。

沙地裂开了细缝。

不是崩塌,而是生长。

那一株被埋下的咸鱼草,根系如神经般疯长,化作千万条发光的脉络,在沙砾间疾驰蔓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电流穿过干涸的河床。

一点荧光亮起。

两点。

千万点。

它们在地表下连成了一片微弱却坚韧的星图。

**一株草破土而出,叶片上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迹:“今天也没能背完《星际法典》第37条……但我活到了明天。”**

**另一簇根系缠绕着一枚破碎的学生徽章,上面刻着的名字早已模糊,但它倔强地发出微光,像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

那个曾抱住她裤脚的小男孩,此刻正蜷缩在登陆舱角落,怀里紧抱着一块裹着布的金属片。

黎未认出来了——那是她昨天随手送给他的报废信号增幅器。

他不是溜进来的。

他是用那个破机器黑进了登舰许可系统。

此时,他赤着脚奔走在滚烫的沙地上,却感觉不到烫——或许是痛觉已被更大的渴望覆盖。

他指着那一株株破土而出的荧光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它笑了!草在笑了!姐姐!你看它们长得好像你画的那条鱼!”

黎未跪在沙地里,膝盖陷入滚烫的沙中,指尖触碰到一株新生的草叶——那触感柔软而温热,像有生命在轻轻搏动。

她看着那点点微光,眼眶有些发热,声音发颤:“你看,原来活着的证据,真的能长出来。哪怕它长得像条咸鱼。”

“不可能!这违反了熵增定律!”克沙咆哮着,掀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风沙如刀,割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小闹!启动备用方案!”黎未猛地抬头,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脸色因失血与脱水而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

“明白!躺椅2.0版——‘心跳灌溉模式’已就绪!”

那把破破烂烂的躺椅居然还没坏,它被黎未改装过,此时正发出轻微的蜂鸣。

几根导线像输液管一样,从躺椅连接到了黎未的手腕,又深深扎入了地脉——针头刺入皮肤时带来一阵锐痛,但她咬牙撑住。

“咚、咚、咚……”

黎未的心跳声被放大,被转译成了特殊的声波频率,如同一剂强心针,持续不断地注入这颗垂死的星球心脏。

系统界面上,红色的警告条正在疯狂闪烁,却又带着一丝绿意:“检测到原始情绪共振,地脉活性恢复0.3%……0.5%……”

“姐姐!你的心跳……在给星球输血!”小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会力竭的!”

“死不了。”黎未感受着血液流速的加快,那种眩晕感反而让她异常清醒。

她望着那片在沙暴中摇曳却始终不灭的微光,轻声说道:

“未来的我,这回我不逃了——咱们一起,把这片坟地,种成菜园。”

风暴在肆虐,但在风暴眼的中心,那片微弱的荧光正随着黎未的心跳律动,顽强地向外扩张了一寸。

那一寸绿意,成了这片绝望荒漠里,最刺眼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