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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又一次吞没了那点微弱的绿。

黎未跪在焦土上,指尖抠进滚烫的沙砾,像要从大地的伤口里挖出最后一丝生机。

“小闹……回放上次‘咸鱼舞’的数据峰值。”她声音嘶哑。

全息屏闪出一串波形图——107个年轻灵魂同步颤抖的瞬间,竟让方圆百米的重力场轻微扭曲。

那一刻,一个近乎荒诞的念头炸开:

“如果我们不是发电……而是‘打鸣’呢?”

“让整颗星球听见我们的不甘心!”

这一寸挑衅甚至还没来得及让荒漠之喉克沙感到冒犯,就被夜晚的沙暴连根拔起。

连续三天,这破地方就像个只有bUG的种田游戏。

黎未眼睁睁看着那抹绿意好不容易蔓延到足球场那么大,到了晚上,克沙那张没有实体的巨嘴就准时上线,“吸溜”一声,连皮带土吞了个干净。

“你看,又没了。”

沙暴里传来那死气沉沉的低语,听着像极了那种专门在这个点跑出来给程序员报错的弹窗,语气里全是那种“我就说了没用吧”的欠揍感。

黎未吐掉嘴里那颗怎么也呸不干净的沙砾,烦躁地抓了抓那一头已经被风沙揉成鸡窝的头发。

单靠她一个人的情绪电池,哪怕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哭干了,也就是给这颗星球这种体量的怪物塞牙缝。

这就像拿一只滋水枪去灭恒星火,纯属没事找事。

“小闹,调档。”黎未一屁股坐回那把吱呀作响的躺椅上,手指在虚空中飞快划拉。

全息屏亮起,密密麻麻的名单像瀑布一样刷下来。

那是上次在学院里,跟着她跳“咸鱼舞”挣脱抑制环的那帮倒霉孩子——阿豆、莫小跳、那个跳舞像触电一样的“抽搐舞者零七”……总共107个。

这些人的精神力里,早就腌入味了。

那是属于年轻人的、一种混合着“不想上学”和“不得不救世界”的奇妙焦虑感。

“这年头欠债还钱,天经下义。”黎未盯着那些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名为“资本家”的冷笑,“用了我的咸鱼舞保命,现在该把利息吐出来给我发电了。”

“姐姐,你要干嘛?”小闹的数据核心抖了抖,“你那眼神像要把他们卖去挖煤。”

“搭建‘心跳脐带协议’。”黎未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焊枪,对着躺椅的核心部位就是一顿火花带闪电的改装,“把这把破椅子改成情绪中继站。既然这荒漠嫌我一个人不够吵,那我就给它整支装修队来。”

【小闹私信提醒:检测到加密信道泄露——卫砚舟Id已获临时授权(来源:你三天前上传的应急预案V7)】

协议刚一挂上星网的私密频道,不到三秒,第一个信号源亮了。

不是那帮学生。

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直接在数据接口上按下指纹。

卫砚舟甚至都没看她,另一只手还在调试腰间的震荡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晚饭吃什么:“我的精神力阈值比他们高,可以做波段稳定器。”

“卫队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黎未手里的焊枪停了一下,火星子溅在脚边的沙地上,“这玩意儿连着地脉,要是过载了,那就是强行绑定咸鱼保险,一损俱损。”

“我知道。”

卫砚舟抬起眼皮,那双深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黄沙,却又好像只装得下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姑娘。

“你若停跳,我亦不活。”

黎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跳了半拍。

她张了张嘴,想说两句骚话把这该死的沉重气氛岔过去,但看着男人那张严肃得像是在宣读作战指令的脸,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行吧,那你记得抓稳扶手,这趟车有点颠。”

就在这时,风沙稍歇,一道小小的身影从运输机残骸的起落架阴影里探出头——又是那个不肯走的荧光牧童。

昨夜他就说梦见了地下的哭声,现在,他手里攥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些线条——那是地下水源的走势图。

几百年前,第一批死在这里的“未完成者”用眼泪挖出的暗渠,如今早就干得只剩下盐碱壳子。

“这下面,以前是河。”牧童指着黎未脚下的位置,声音脆生生的,“爷爷说,那是哭出来的河。”

“那就把它接上。”

黎未拖着那把改装完的躺椅,像拖着个千斤顶,一步步挪到了暗渠的中心节点。

她掏出老焊的老师之徒之徒之友给的那个底层代码芯片,一把拍进控制槽——

“这枚芯片,据说是初代星网工程师用来唤醒沉睡AI的‘摇篮曲’,现在,我要拿它当心跳起搏器。”

然后举起焊枪,对着地脉裸露的岩石层就是一顿猛操作。

滋滋的电流声中,金属腿被死死焊进了星球的骨头缝里。

触觉上,每一次焊接都像在敲击一块巨大而古老的钟,震得她手臂发麻;视觉中,电弧划破昏黄天幕,将沙粒熔成短暂发光的琉璃珠;听觉里,岩石深处传来低频嗡鸣,仿佛整颗星球正在苏醒前的呻吟。

“从今往后,我不走,它也不走。要么大家一起活,要么一块儿变成咸鱼干。”

她按下启动键。

“嗡——”

星网彼端,一百零七颗年轻的心脏在同一时刻接收到了召唤。

那些还在宿舍里补作业的、在训练场挨揍的、在食堂抢饭的学生们,莫名感到胸口一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那是隔着数万光年的共振。

“咚、咚、咚、咚……”

不再是黎未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一百多个人的心跳汇聚成一股洪流,通过躺椅这根脆弱的“脐带”,疯狂灌入干涸的地脉。

整个沙漠开始震颤,这一次,不是风,是大地在咳嗽。

脚底传来持续不断的脉动,如同踩在一头巨兽起伏的胸腔之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臭氧混合的气息,那是能量流动的痕迹;掌心贴住岩壁时,能感受到细微的温升——仿佛冻僵的血脉正被重新注入热血。

“吵死了!!!”

克沙彻底暴怒。

漫天黄沙在那一瞬间凝固,紧接着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朝着那片只有足球场大的绿洲狠狠拍下。

完了。

所有流民绝望地闭上眼。

可预想中的毁灭并没有到来。

一声空灵的鲸鸣,像是从万古之前的深海穿越而来,猛地刺破了风沙的咆哮。

那头沉睡的情绪熵鲸母体,竟然从地底游了出来。

它庞大的身躯由纯粹的光影构成,穿透了岩层,张口对着那只沙暴巨掌喷出了一片绚烂的雨雾。

雨点落在脸上,不凉,反而带着一丝体温。

每一滴雨里,都包裹着一段声音——那是某个学生考了满分的欢呼,是某人偷吃到最后一块红烧肉的窃喜,是那些极其琐碎、极其无用,却又极其鲜活的“人味”。

雨雾所过之处,沙暴巨掌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迅速消融。

“哇靠!”小闹尖叫起来,全息屏上的数据疯狂乱跳,“姐姐!地脉在反向抽取克沙的能量!这怪物……它怕这种‘没用’的快乐!它对‘沙雕’过敏!”

就是现在。

黎未深吸一口气,把之前录的那段“厕所崩溃哭泣版”音频,直接就把音量推到了最大,顺着“心跳脐带”网络,全频道广播。

“我怕我救不了你们……呜呜呜……我怕我又搞砸了……我不想死啊……”

那带着哭腔的怂话,瞬间在一百多个连接者的脑海里炸开。

一种极为真实的、名为“我也很怕但我还在撑着”的共情,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肾上腺素。

“咚——!!!”

心跳共振波飙升到了红线顶端。

脚底的震动骤然加剧,耳膜被低频轰鸣压迫,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共振。

轰隆隆——

黎未脚下的沙地,裂开了。

不是崩塌的裂痕,而是一道正在发光的伤口。

一道足足有几公里长的峡谷横贯荒漠,形状扭曲,看起来……简直就像一条被拍扁在地的巨型咸鱼。

而就在这“咸鱼峡谷”的底部,绿色的藤蔓如同疯了一样顺着岩壁攀爬,荧光草像绿色的潮水,这一刻不是在生长,而是在喷发。

新生的叶片散发着柔和绿光,触碰时柔软湿润,带着植物汁液特有的微黏感;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复苏的腥甜气息,混杂着青草爆裂时释放的清香;远处传来藤蔓撕裂岩层的“咔嚓”声,如同大地在舒展筋骨。

“春天!春天来了!”

荧光牧童赤着脚,疯了一样冲进那片刚长出来的草丛里,哪怕脚底被带刺的藤蔓划破也不管,“会哭的春天来了!”

周围的流民们呆滞了几秒,然后像是疯了一样扑倒在湿润的泥土上。

他们用脸去蹭那些草,用干裂的嘴唇去接那些带着笑声的雨水,眼泪混着泥土流进嘴里。

那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悲伤是有重量的,而不是只会让人麻木。

有个老太太跪坐在草地上,把第一株嫩芽贴在干裂的唇边,喃喃道:“丫头,妈没骗你,这世上真有春天。”

那一刻,没有人嘲笑她的疯癫。

因为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确认这不是梦。

“你们在重演悲剧!”克沙的身影在迅速缩小的沙暴中变得稀薄,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气急败坏的恐惧,“情绪是毒药!希望之后是绝望!你们终将归于尘土!”

黎未站在那条发光的咸鱼峡谷边缘,风把她的实验服吹得猎猎作响。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沙子,抓过扩音器,心跳声顺着电流传遍了整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对啊!我们会搞砸,会哭,会怕得要死!”

她指着自己还在疯狂跳动的胸口,笑得像个刚打赢了群架的街溜子。

“可我们还在跳!哪怕跳得乱七八糟,只要还在跳,你就别想把我们埋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情绪地脉初步复苏,绿洲覆盖率17%。

荒漠之喉能量衰减42%。】

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那个巨大的咸鱼峡谷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绿光,像个荒诞又神圣的图腾。

而就在数公里外的最高沙丘之上,一粒随着风暴飘落的静默花种子,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沙砾缝隙里。

它没有立刻发芽,只是随着地脉传来的微弱震动,轻轻颤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某种更宏大的信号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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