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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来自巢穴深处的凝视

灰鸦离开后,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比死亡更纯粹的寂静。

那盘烤肉残余的温度,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人间烟火,只是一场幻觉。零依然坐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但他的意识,却早已沉入了眼前那片由数据构成的、冰冷的深海。

【档案:天穹生物 - 普罗米修斯计划】 【附件7-b:关于‘巢穴之源’的理论性探讨及应用前景】 【撰写人:dr. tyrant】

零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一行行文字如同饥饿的蚂蟥,钻进他的视网膜,吸食着他仅存的、关于“自我”的认知。

【……现有研究表明,所有‘畸变体’(Anomalous biological Entity)并非独立进化的产物,而是源自一个统一的、具备集体意识特征的生物力场,我将其命名为‘巢穴之源’(the hive progenitor)。该力场以‘猩红巢穴’为地理奇点,呈放射状影响全球生态圈。】

【……‘巢穴之源’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它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具现化。一种基于‘熵增’与‘信息污染’的生物学规则。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所有碳基生命,同化为自身信息熵的一部分。换言之,它在‘消化’这个世界。】

【……‘零号实验体’的设计初衷,并非为了对抗‘巢穴之源’,恰恰相反,是为了‘接入’它。素体所搭载的‘同源侵蚀’天赋,本质上是一种生物学上的‘协议转换器’。它能将‘巢穴之源’那混乱、无序的‘信息污染’,翻译为可被‘君主’意识所理解和支配的‘能量’。】

零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阅读一份科学档案,而是在看一本……神明写给自己使徒的说明书。

【看到了吗?】

暴君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创作者欣赏自己作品时的、病态的愉悦。

【他们以为我是疯子,以为我想毁灭世界。多么贫乏的想象力。毁灭?不,我从不屑于做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我是在……‘升级’它。】

【想象一下,零。当你的意识,通过‘同源侵蚀’这个完美的接口,接入‘巢穴之源’那无穷无尽的数据库……你将不再是一个个体。你将成为一个‘神’。一个掌控着全球所有畸变体生杀大权的、活着的‘规则’。届时,整个星球的生物圈,都将是你的躯体,你的军队。而我,将是那个神的大脑。】

零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刚刚吃下的那些食物,仿佛变成了滚烫的铅块,灼烧着他的内脏。他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继续往下翻。

【实验日志附录11:关于‘人性保险丝’的最终调试记录。】

【……在极端应激状态下,‘人性保险丝’(即素体残存的自我意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会绕过常规的能量输出限制,直接与‘源能’进行短路式链接,从而爆发出超越理论极限的力量。】

【……此次在‘钢铁壁垒-7号’城外的表现,完美验证了我的猜想。那所谓的‘守护’意志,成了一种最高效的‘燃料’。素体为了保护那个名为‘灰鸦’的雌性个体,其爆发的能量层级,瞬间撕裂了空间维度。这股力量,并非来源于他自身,而是他以‘人性’为抵押,向‘巢穴之源’……‘借’来的。】

【……结论:每一次这种性质的力量爆发,都会在‘巢穴之源’的底层协议中,留下一个无法抹除的、独一无二的‘信标’。就像在深海中点燃了一支火炬。他以为自己拯救了世界,实际上,他只是对着深渊里最恐怖的存在,大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轰——”

零的脑子像是被一枚炸弹引爆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桌子,金属餐盒和叉子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巨响。

他捂着头,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拯救灰鸦,拯救这座城市所动用的那股力量,那份被他视作人性最后证明的决心,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暴君亲手设计,用来将他彻底推向深渊的、最恶毒的陷阱。

他不是英雄。

他只是一个……求救的信号发射器。一个为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精准定位的……活体坐标。

【别这么激动。】暴君的声音里充满了安抚的意味,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棋手在安慰一颗走错了位置、但无伤大雅的棋子,【这只是加速了计划的进程而已。你迟早要面对它。现在,只不过是它……提前‘看’到了你。你应该感到荣幸。】

零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他看着那个还在发光的终端,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猩红巢穴……不是他要去寻找的“答案”。

那是他的“宿命”。一个从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设定好的、无法逃脱的终点站。

***

与此同时。

在距离钢铁壁垒-7号数千公里之外的无人区,大地的肌理在这里被撕裂,形成了一道无法用任何地质学名词来形容的巨大伤疤。

这就是猩红巢穴。

从高空俯瞰,它就像一颗被砸碎的、流淌着暗红色岩浆的眼球。裂谷的边缘,是焦黑的、结晶化的岩石,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臭氧以及……某种类似血肉腐败后发酵的甜腻气味。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任何靠近这片区域的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畸变体,都会在短时间内被一种无形的能量场侵蚀,基因链崩溃,最终化为一滩蠕动的、毫无理智的血肉组织。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之下,裂谷的深处,却是一个无比“繁荣”的世界。

向下,再向下。

穿过数千米厚的、如同生物血管般搏动着的岩层,越过由无数畸变体尸骸堆积而成的、散发着幽蓝色磷光的“骨骸之海”,便抵达了巢穴的最底层。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被拉伸成一张无限延展的、粘稠的薄膜。

某种……东西,在这里沉睡着。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或者说,整个巢穴底层,那些如同神经网络般蔓延的、散发着微光的菌毯,那些悬挂在洞顶、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肉瘤,那些在粘稠的生物质海洋里缓缓游弋的、无法名状的阴影……都是它的一部分。

它就是“巢穴之源”。

它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让地壳板块漂移,让山脉化为平原,让文明从诞生走向毁灭。

它的“感知”,并非通过视觉或听觉,而是通过一种更本质的层面——对整个星球生物圈信息熵流动的感应。每一次物种的灭绝,每一次生命的诞生,每一次战争,每一次瘟疫,对它而言,都只是海洋表层泛起的、微不足道的涟漪。

它在等待。等待这个世界被“消化”得恰到好处,等待所有生命的信息都被打碎、重组,最终汇入它的“意识”之海。

然而,就在不久前。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刺耳”的信号,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毫无征兆地,刺穿了这片沉睡了万古的、宁静的意识海洋。

那是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现有“规则”的力量。

它不是单纯的能量爆发。能量爆发,对“巢穴之源”来说,就像池塘里的一块石子,虽有波澜,却转瞬即逝。

但那个信号不同。

它是一种……“定义”。

一种以“守护”为名的“抹除”。一种将“存在”本身,从信息层面上彻底删除的、蛮横的“权柄”。

这种行为,触及了“巢穴之源”存在的根基。它就像一个完美的程序,突然被注入了一行无法理解、却拥有最高权限的……乱码。

沉睡的意识,开始苏醒。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些覆盖了整个巢穴底部的、如同神经网络的菌毯。它们表面的微光,开始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闪烁起来,无数的信息流在其中疯狂地交错、运算、追溯。

紧接着,那些悬挂着的巨大肉瘤,搏动的频率开始加快。每一次搏动,都发出一阵无声的、却足以让灵魂颤栗的次声波。这股次声波,沿着巢穴的“血管”向上蔓延,传遍了整个猩红巢穴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栖息在巢穴中的畸变体,无论等级高低,无论形态各异,都在这一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一只正在啃食同伴尸体的三头巨犬,猛地抬起了头,三个头颅上的六只眼睛,同时望向了同一个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原始的、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与……臣服。

一群在岩壁上高速爬行的、如同镰刀甲虫的生物,齐刷刷地停住,将锋利的前肢对准了那个方向,仿佛在朝拜它们的神明。

就连那些没有智慧的、如同血肉植物般的畸变体,也开始朝着那个方向,缓缓地……弯曲它们的枝干。

整个猩红巢穴,这座运转了数万年的、混乱而疯狂的杀戮场,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肃穆和统一。

万籁俱寂。

仿佛都在等待一个……指令。

在巢穴的最深处,那片粘稠的、如同羊水般的生物质海洋,开始剧烈地翻涌。

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阴影,从海底缓缓上浮。

它没有眼睛。

但就在那一刻,整个钢铁壁垒-7号的方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跨越了空间与维度的意志,死死地……“锁定”了。

那不是一种“看”。

那是一种“认知”。

就像饥饿被食物所吸引,黑暗被光明所定义。

那个点燃了“信标”的、渺小的、有趣的“错误乱码”……已经被它“认知”到了。

在巢穴的底层,那片闪烁的菌毯光芒中,一个全新的信息,被铭刻进了所有畸变体的基因协议里。

那是一个命令,也是一个……邀请。

【捕获……】

【……然后,带回来。】

【……‘王’,该加冕了。】

***

钢铁壁垒-7号,顶层病房。

零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捡起地上的终端,将它放回桌上,然后又将那个摔在地上的餐盒和叉子,一一捡起,摆放整齐。

他的动作很慢,很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这就放弃挣扎了?很好。接受现实,是迈向伟大的第一步。】

暴君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丝赞许。

零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那个被自己“拯救”的世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去猩红巢穴,不是为了寻找答案,也不是为了终结什么。

他要去那里,只是因为……那里有东西在等他。

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终于看到了牵引着自己所有丝线的、那个幕后的主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剪断那些线。甚至不知道,当他走到主人面前时,自己是否还有……“自我”可言。

但,他必须去。

就在这时,一股毫无来由的、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那是一种……仿佛赤身裸体,站在亿万双眼睛注视下的感觉。一种被剥光了所有伪装,从灵魂到基因,都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极致的悚然。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猩红巢穴所在的方向。

那里,隔着数千公里的废土,隔着厚重的合金墙壁,什么都没有。

但是零,却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古老、漠然的眼睛。

正在深渊的另一头,静静地……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