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渭听到第一个命令时还算平静,听到第二个则有些茫然,不知这位侯爷又要搞什么名堂。
肖尘看着他,目光深远:“官府有官府的规矩和效率,江湖有江湖的方法和手段。那些身怀武艺、高来高去的江湖败类,寻常捕快往往力有未逮,只能望洋兴叹。可若是任由那些混蛋凭借武力胡作非为,我喜欢的那个快意恩仇、侠义为先的江湖,岂不是要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构想:“既然官府的力量有时难以触及,那么,我们就用江湖的规矩来办事——悬赏!我要将那处庄园,改成义理堂!广布消息,将那些罪大恶极、武艺高强、官府难以缉拿的江湖败类的信息与赏金张榜公布!”
他看着李渭,一字一句地道:“我的目标很简单——让那些愿意行侠仗义、铲奸除恶的人,兜里有钱花!让他们知道,做好事,不仅能得名声,还能得实惠!我要让这永和城,成为天下侠义之士的汇聚之地,也让那些魑魅魍魉,闻风丧胆!”
李渭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位侯爷的想法天马行空,却又……莫名地让人心潮澎湃。只是,这无疑又是一项极其繁琐且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维持的工作。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感觉快要被永和城大大小小的事务淹没了,此刻也只能苦着脸,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下官……遵命。”
肖尘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欲成其大事,必先经受磨难。李渭啊,你的‘磨难’,就是以后的财富。加油,我看好你!”
画了一个大饼。留下一个更加愁云惨淡的李渭,肖尘心情颇佳地离开了府衙。
沈明月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一个“渣男”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一边是饱含怨气、冷若冰霜、如同背后灵般存在的诸葛玲玲,另一边是沈婉清那种带着无奈和“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的无声谴责眼神。
这让她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内心深处那点因为隐瞒性别而产生的愧疚感被无限放大,已经开始本着“赎罪”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讨好诸葛玲玲,试图缓和关系了。
肖尘从府衙回来时,就听沈婉清带着几分好笑又几分同情地描述了这番景象。
他一边听着,脑子里也一边盘算着这事儿,越想越觉得有些古怪。
诸葛玲玲这个女人,表现得未免太过平静了。
一般人在得知自己倾心的“情郎”是个女子,情绪失控、拔剑砍人或者伤心欲绝地离开,都是可以理解的正常反应。
可她偏偏选择了最不寻常的一种——借宿,并且是住进这个让她“伤心”的“负心人”家里。
这就透着蹊跷。
况且,肖尘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似乎并非指向沈明月,反而是他自己的后背,时不时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凉意。
有了这个怀疑,肖尘赶紧让月儿去把正在厢房“赎罪”的沈明月叫回来。
没一会儿,沈明月脚步略显虚浮地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
肖尘看着她这副模样,玩味地挑了挑眉:“打扰你们叙旧了?不过……你喝酒了?”
沈明月揉了揉额角,带着几分醉意解释道:“玲玲说她心情不好,想大醉一场,彻底放下过往,让我陪她喝一点。我想着,或许喝醉了,发泄出来,她就真的能想开了……”
肖尘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她想放下过往?我看未必。她也许不是想放下‘过往’,而是想……放倒你!”
沈明月闻言,醉意瞬间清醒了一分,茫然道:“什么意思?”
肖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向一旁娴静而坐的沈婉清:“婉清,你来说,如果明月换上男装,扮成男子,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你能分辨出她是女子吗?”
沈婉清认真思索了一下,柔声道:“若只是匆匆一瞥,或是隔着些距离,凭借装束和举止,或许难以分辨。毕竟男女大防,寻常人也不会紧盯着陌生男子的脸细看……”
“但如果就能近距离盯着看,甚至像她们之前那样,挤在一个山洞里共处一夜呢?”肖尘追问。
沈婉清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那应是藏不住的……长时间接触,很难不露破绽。”
沈明月在一旁听得呆住了,张了张嘴:“啊?”
“啊什么啊?”肖尘伸手,捏了捏她因醉酒而红扑扑、触感极佳的脸蛋,“我的傻明月,你还真以为画条粗眉毛,换身男人衣服,就能完全变成另一张脸,另一个人了?你那点伪装,骗骗萍水相逢、心存顾忌的江湖人或许还行,对朝夕相处、甚至……心生爱慕的人来说,破绽多得跟筛子一样!”
沈明月彻底懵了,酒意全化作冷汗:“那……那她这是……?”
“我猜,”肖尘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她气的,根本就不是发现你是个女子。她气的,是你这个她认定的人,居然‘嫁人了’!”
“不……不会吧?!”沈明月猛地一个激灵,浑身一哆嗦,那点残存的醉意瞬间烟消云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样说来,倒也合理。”沈婉清在一旁点头,认同了肖尘的分析,“至少,这比一位行走江湖、心思细腻的女侠未能识破明月是女儿身,要合理得多。”
“她……她喜欢女人?”沈明月掌管着庞大的情报网络,各种奇闻异事也听说过不少,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乃至女子相恋之事也有所耳闻,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女子那般“惦记”过,她忍不住一阵恶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