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愉所说的画册,还是年前,到书行买书时,书行老板送的画册。
因为沈愉喜欢,特意叮嘱,每个月给画师五两银子,画册按月送过来。
每个月五两银子,在京城也不算少,养一个画师绰绰有余。
“难得遇个知己,若是因为没钱吃饭,而画不下去岂不是可惜。”
沈愉当时这么对沈璎珞说的。
沈璎珞一直照办,沈愉在诗词书画上的爱好有些小众,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
“去拿书的小厮问过店家,店家说,这个月的画册没送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璎珞说着。
“姐姐若是不放心,我让小厮去问问店家,那画师住哪里,派个人过去看看。”
固定时间去书行买书,是沈愉多年的习惯。
时间久远,一直用的都是文定侯府的名号。后来文定侯府没了,对店家也没有影响。
都是小厮过去,报个名字,给银子即是。
一直到现在,这个习惯依然延续。
“不用,缘起缘灭,无须强求。”沈愉说着。
画师作画,很多时候也看心境。
俗物缠身,或者这段时间没情绪,画不出来是常事。
再或者有别的事,去做其他营生。
若是有缘自有重逢之时,若是缘尽,强求也无用。
“虽然上个画师没送来画作,店家又送了新的来。”沈璎珞笑着说。
沈愉己经看过,都不喜欢,便道:“你收着吧。”
沈昭听完婆子的话,一直在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姐姐。”沈昭突然出声,看向沈愉。
沈愉笑着看向她,“怎么了?”
“姐姐曾让王姨娘转送了一封信给裴珩。”沈昭说着。
那时候,沈愉并不知道她和裴珩之事。
突然之间,沈愉写信给裴珩,她还好奇了好久。
沈愉听得笑了,“信上的内容,你已经看到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信的内容。
裴珩出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完成度也更高。
尤其是休掉段老太太,是最难完成的部分。
段老太太再不好,与段老爷做了四十几年夫妻,两个儿子也都四十多岁了。
直接赐死,都比休弃她容易。
按沈愉预想的,以景和皇帝对段行野的宠爱,只要段行野再下一城,裴珩适时插话,目的更容易达成。
裴珩却说动了皇后,或者皇后与裴珩一直都有联络。
过程有变,目的达成。
“果然。”沈昭自言自语着。
沈愉道:“夫君待我很好,我要回报他。”
感情之事,不能单方面付出,或者单方面享受。
段行野给她的太多,这是她的回报。
沈昭认同的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回报。”
段行野这样的男人,日常生活不缺人侍候,讨好迎合的更是大一堆。
帮他打仗不现实,也没人能帮上他。
唯一的麻烦,就是身世。
沈愉解决了。
“听婆子说的,段家有得闹呢,我们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倒多清静了。”沈璎珞笑着说。
据婆子所说,段老太太天天闹腾,还跑到将军府门口闹过。
虽然赶她走容易,但总是麻烦事。
能清清白白的,何必沾一身是非。
“璎珞姐姐是爱上温泉了吧。”沈昭笑着说。
这些天来,沈璎珞是天天泡,恨不得在此长住。
“说的好像你不爱似的。”沈璎珞笑着说,“清清静静的享福,多好啊。”
***
“卫二太太来了,求见老太太。”婆子进门传话。
想到裴氏,裴老太太大怒,“这个丧门星,她竟然还敢来,不见,让她滚出去。”
“是。”婆子应着,刚想转身走,就见旁边的洪婆子给她使了眼色,她当即站住了。
洪婆子上前劝道:“老太太心里有气,正好她来了,骂骂她岂不是更好,也出出心口的恶气。”
因为裴二娘的婚事,裴老太太心口一直憋着气,经常吵骂下人。
现在正主来了,让裴老太太出出气,下人日子也好过些。
裴老太太顿时觉得有理,裴氏天天过来,把卫原吹的花一样,哄骗着把裴二娘娶走。
结果,刚成亲卫原又辞官,又离家出走,把裴二娘晒着了,进退不得。
现在嫁妆拉回来了,裴二娘也在国公府住着,但就这么晾着,到底不是个事。
“对,就是要骂骂她。”裴老太太说着,“让她进来。”
片刻后,婆子引着裴氏进门。
裴老太太已经想好,要怎么骂了,看到裴氏时,不自觉得愣了一下。
裴氏整个人好像骷髅一样,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已经花白一片,整个人仿佛是瞬间苍老,看气色连裴老太太都不如。
“给老太太闹请安。”裴氏声音沙哑无力,要不是胡婆子扶着她,根本就连路都走不了。
裴老太太骂人的话咽了下去,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又心里有些害怕。
害怕裴氏一言不合,就死她屋里。
“你,你坐吧。”裴老太太说着。
胡婆子扶着裴氏坐下来,只是这么几步路,裴氏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大口喘息。
裴老太太见她这样,又是厌烦又是害怕,“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在家养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裴氏喘着粗气道:“二娘归家许久,也该回去了。”
这些天来,为了找卫原,裴氏吃不好睡不着,郁结于心。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会抛弃她,闹起了离家出走。
承恩侯府和靖国公府一起派人找,找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果。
裴二娘回了娘家,卫原都找不到了,根本就顾不上儿媳妇。
最近几日,不知道谁给承恩侯出的主意,承恩侯想学威宁侯府,捐钱免灾。
具体捐多少,还要斟酌。卫老太太又想着分家,承恩侯府闹腾不休,鸡犬不宁。
裴氏病成这样,看着种种乱局,有心无力。
就想着把裴二娘接回来,做为媳妇,因为丈夫离家出走,闹情绪回娘家住几天也没什么。
现在婆婆病着,家中变故颇多,儿媳妇也该回来伺候。
“回家?”裴老太太看着裴氏,气不打一处来,“你儿子跑了,让我孙女回哪里去?回去侍候你吗?”
裴氏脸色难看,却是道:“大房的妾室偷盗媳妇的嫁妆,己经处置过了。平姨娘过来,甚至连把嫁妆都拉走了。婆婆生病,媳妇侍疾,历来如此。”
裴老太太厉声道:“明明是你家骗婚,说什么儿子孝顺,又中了进士,把我孙女骗了过去。现在呢,你那个孝顺儿子,跟哪里去了。”
“孝顺儿子”四个字仿若是一把刀,扎的裴氏五脏六腑都难受,脸色又红到白,又有白到青。
裴氏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我孙女嫁妆都拉回来了,你还指望着她回去侍候你,门都没有。”裴老太太怒声说着,“滚出去。”
萧令曦跟随敬安长公主去了顺德避暑山庄,裴玚是在家的,对此事早有吩咐。
裴二娘与卫原是新婚,卫原刚刚离家走,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好说。
裴家要是马上发作,显得不近人情。
再者,万一裴家这边刚折腾完,卫原吃不了外头的苦回来了,裴家就丢人了。
卫原继续找,裴二娘继续在国公府住着。过一段时间后,确定卫原找不回来了,两家再商议这桩婚事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