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晨时分,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电动车的蓝色车贴在微弱的路灯下划出一道幽光。林川紧紧地握住车把,由于过度用力,他的指节都变得苍白。
他的外套里藏着一张 cd,这张 cd 紧贴着他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然而,此刻的他却感到一股凉意透过布料渗入皮肤,这股凉意与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的情景如出一辙。
当时,苏晚晴蜷缩在他的后座上,浑身湿透。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西装外套,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颤抖:“我妈最后弹的那首曲子,是给我的摇篮曲。”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林川不禁咬紧牙关,加快了车速。他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到达目的地,时间紧迫,不容有丝毫耽搁。
后视镜中,路口的电子屏闪烁着红光,显示的时间是两点二十八分,比那场车祸发生的时间晚了整整十一分钟。
十分钟前,老顾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他音频实验室的陈教授连夜守候在设备前,等待着对这张 cd 的分析。老顾还说:“这老爷子退休前可是给国安局做过声纹分析的,他的耳朵比狗还灵呢!”
林川心急如焚,他风驰电掣般地驶向实验室。当他猛地撞开实验室的玻璃门时,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陈教授正专注地用显微镜检查 cd 的纹路,老顾则站在操作台前,调试着频谱仪。一见到林川,老顾立刻伸出手,急切地说道:“快,给我!”
林川把证物袋递过去的手在抖。
三个月来他替苏晚晴挡过宋雨桐的玫瑰刺,拆过周梦琪的奶茶毒针,可此刻掌心的汗比任何一次都烫。“苏总说当年车上的cd槽是空的,”他喉结滚动,“但赵景天留了这张,还故意让晚晴看见‘老友’标签——他在玩猫鼠游戏。”
“先看频谱。”老顾把cd推进播放器,频谱仪的蓝光在他镜片上跳动。
林川盯着屏幕上起伏的声波曲线,《月光》第三乐章的旋律从音箱里泄出,当指针跳到47秒时,他突然凑近——原本平滑的波峰上,一道极细的尖刺像刀割般刺破了曲线。
陈教授的老花镜滑到鼻尖:“0.3秒的高频脉冲,赫兹以上。”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屏幕,“普通人听不见,但长期暴露在这种频率下,耳蜗毛细胞会受损,引发幻听、焦虑。”
老顾的手机“啪”地拍在操作台上,屏幕亮着车祸调查报告:“当年司机口供写着‘转弯时听见刺耳噪音,像指甲刮黑板’,交警认定刹车失灵,但没查过听觉损伤。”他抬头时眼底充血,“这是声波诱导技术,我在特种部队资料里见过,用来干扰敌方驾驶员心理。”
林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随身带的旧笔记本,上面记着苏晚晴说过的每个细节:“她妈车祸前三天还在弹《月光》,说‘要录给晚晴当新摇篮曲’——赵景天偷了这张母带,把毒药藏在音符里。”他抓起老顾的手机拨号码,“我现在联系法医科,重新验苏伯父苏伯母的耳蜗!”
实验室的挂钟敲响三点时,林川的电动车再次碾过苏氏老宅的鹅卵石路。
二楼钢琴室的灯还亮着,琴音像碎玻璃般从窗户漏出来。
他跑上楼,推开门正撞见苏晚晴的指尖在琴键上猛然顿住——正是《月光》第三乐章第47秒的位置。
“小时候...”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发梢垂下来遮住泛红的眼尾,“每次听到这段,我就会做噩梦。梦见妈妈的手从方向盘上滑下去,爸爸喊我的名字,可我站在原地动不了。“她突然攥紧琴盖,骨节泛白,”我以为是我太没用,连爸妈最后的声音都守不住。”
林川缓缓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那冰冷的小手包裹进自己温暖的大手中。他凝视着她,思绪渐渐飘回到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时的她,身着一袭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酒店门口,宛如一座冰山,冷漠而高傲。然而,当电动车驶过减速带时,她那看似坚硬的外表却瞬间被打破。她像是下意识地,轻轻地攥住了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是你有问题,”林川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道,“是赵景天用你爸妈最爱的东西,狠狠地往你心里扎针。”
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颤,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缓缓地摘下那副金丝眼镜,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砸落在钢琴的琴键上,溅起了一串串细小的水花。
“他们出事前一周,爸爸说要给我一个‘老友送的惊喜’。”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原来……原来那个‘老友’就是他。”
林川心痛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助。她的身上还散发着钢琴漆的清香味,那股淡淡的香气,与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她不小心沾在他外套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林川温柔地贴着她的发顶,轻声说道,“从那张 cd 里的脉冲信号,到车祸现场的刹车油,所有的证据都会为我们说话。”
就在这时,林川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仿佛是命运的提醒,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怀中的她,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林川摸出来,是小吴发来的消息:“监控录像调出来了,赵景天上周三去过音频实验室。需要我现在写稿吗?”他抬头看向苏晚晴,她正用指尖抹掉琴键上的泪,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再等一天,”林川打字回复,“等法医报告出来。”他关掉手机,却看见屏幕反光里,苏晚晴的手正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像当年在教室里,她作为转学生第一次找他借橡皮时那样。
窗外,启明星像一个害羞的孩子,慢慢地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散发出微弱而柔和的光芒。楼下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林川知道,那是老顾的车到了。他走到窗前,看到老顾的车停在楼下,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份密封好的法医委托书,那是他们调查案件的重要证据之一。
林川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显示为三点五十八分。他心中默默计算着,离天亮还有两分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仿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小吴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屏幕上的文字在她的敲击下不断涌现。当她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刚好跳到了七点整。
小吴深吸一口气,然后盯着屏幕里的标题《赵景天:优雅屠夫的七宗罪》看了三秒钟。这个标题是她精心构思的,希望能够引起读者的关注。最后,她毫不犹豫地用鼠标点击了“发布”按钮,将这篇报道发送到了网络上。
楼下早餐铺的豆浆香味顺着窗户飘进了出租屋,那是一种让人感到温暖和舒适的味道。然而,小吴的后颈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凉意。她知道,那些被她整理进报道的证据,此刻正随着4G信号传遍全网。这些证据包括音频实验室的监控截图、赵景天打给海外账户的资金流水,甚至还有三个月前那辆撞向苏晚晴座驾的改装车维修记录。
就在小吴发布报道的同时,林川的手机在苏氏老宅的客厅里突然响了起来。他正站在钢琴前,替苏晚晴擦去钢琴键上最后一滴泪痕。手机的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林川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屏幕上弹出的推送标题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赵景天涉故意杀人#的话题已经攀升到热搜第二位。
苏晚晴凑过来看,镜片后的睫毛轻轻颤动:“小吴……她还是提前行动了。”
“她等不了了。”林川用拇指摩挲着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上周替苏晚晴挡宋雨桐砸来的红酒瓶时留下的。
他调出和小吴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凌晨四点她发的:“我爸当年也死于刹车失灵的车祸。”此刻再看对话框,99 + 的未读消息里全是网友@她的评论截图:“赵氏集团慈善晚会的照片里,赵景天站在苏伯父旁边笑得那么亲切!”“当年车祸报告的法医是赵家长期合作的私人医生?”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老顾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是电视台的嘈杂声:“赵景天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召开记者会,说要‘澄清’。你猜他现在说什么?”
林川把手机开了免提。
电视里,穿着深灰色西装的赵景天正握着话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像淬了毒一样:“那些报道是苏晚晴的阴谋!二十年前,苏明远(苏晚晴的父亲)抢走了我的专利、我的客户,甚至我的……我的晚晴!”他突然紧紧攥住话筒支架,指关节都泛白了,“他用我的心血撑起了苏氏集团,现在该由他女儿来偿还!苏晚晴必须是我的——”
“咔”的一声,苏晚晴按下了电视遥控器的停止键。
她用手背抵着嘴唇,指缝间漏出极轻的抽噎声:“我爸……他书房有本相册,最后一页夹着赵叔叔的结婚请柬。”林川想起上周整理苏父遗物时,确实在暗格里发现过一张泛黄的烫金卡片,日期是苏氏集团成立前三个月。
老顾的声音从手机里炸了出来:“我录到了!他亲口承认了复仇动机!现在去检察院,半小时内就能拿到批捕令!”电话挂断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他正往停车场跑去。
与此同时,黄律师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赵氏集团大厦前。
他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领带,公文包里的查封令边角硌得大腿生疼——这是他今早六点从法院加急取来的。
前台小姐刚要拦住他,他就亮出了证件:“赵景天涉嫌故意杀人,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二条,现对赵氏集团及关联账户执行查封。”在电梯里,他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公文包——里面还装着赵景天女儿名下信托基金的资金流向明细,是昨晚蹲守银行到十二点才拿到的。
林川转身时,正好撞见苏晚晴从琴凳下抽出一个檀木盒子。
她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张旧的琴谱,封皮上“晚晴”二字是苏母的笔迹。
“我妈说要把《月光》改编成我的摇篮曲,”她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原来赵叔叔……不,赵景天,他早就在等这一天。”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林川凑到窗边,看见三辆警车鸣着笛朝着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方向驶去,车顶的蓝光在苏晚晴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摸出装着cd的证物袋,塑料膜贴着掌心的温度,就像当年暴雨夜苏晚晴攥着他衣角的触感:“以前我觉得代驾就是把人送回家。现在才明白,有些人困在地狱里太久,得有人伸手拉一把。”
苏晚晴站起身来,发梢扫过他的下颌。
她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比琴键还凉一些,但却带着温度:“那这次换我陪你。”她转身走向钢琴架,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张新乐谱,封皮上用钢笔写着《代驾小哥的春天》,落款是“晚晴”。
楼下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响。
林川探出头去看,老顾的车停在了院门口,副驾驶座上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的“批准逮捕决定书”几个字被风吹得掀起了一角。
苏晚晴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月光》的旋律流淌而出,这次没有刺耳的脉冲,只有清透的音符裹着晨雾,弥漫了整个客厅。
直到暮色漫进窗棂时,林川才发现茶几上的手机亮着。
未接来电是老宅保安打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南门监控拍到一辆无牌面包车,绕着小区转了三圈。”他刚要回拨电话,苏晚晴的琴声突然停住了。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她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皱起了眉头——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就像三个月前那辆撞向她的改装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