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守护兽那庞大的魔神之躯,如同被点燃的黑色纸张,从核心处那被“寂灭剑意”侵入的创口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缕缕精纯的幽冥之气,消散于空中。那充斥洞窟的恐怖威压与暴虐气息,也随之如同潮水般退去。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位于玄域核心的洞窟。
唯有那直径十丈的幽暗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仿佛亘古不变,只是其表面流转的光芒,似乎因守护兽的溃散而略显暗澹、紊乱。
“咳……咳咳……”霍天渊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咳出带着内脏碎块的淤血。强行施展“周天星陨”封禁术带来的反噬极其严重,他此刻经脉寸断般的剧痛,星辰金丹光芒暗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维持基本的护体星辉都显得勉强。他抬起头,染血的目光急切地望向战玲珑的方向。
战玲珑的状况同样糟糕透顶。她半跪于地,以剑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施展“寂灭”一剑,几乎燃尽了她的一切,此刻她脸色苍白得透明,神魂传来撕裂般的虚弱感,握剑的手颤抖不止,那深可见骨的左肩伤口处,幽冥死气仍在顽固地侵蚀,与凌霜剑意激烈对抗,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冰蓝色的眸子望向霍天渊,看到他同样惨烈的状态,心中一紧。
两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劫后余生与深切的担忧。没有言语,但通过《阴阳同心诀》那未曾断绝的微弱链接,以及双生星辰佩传来的、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的共鸣,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濒临崩溃却又死死坚持的状态。
“还……不能倒下……”霍天渊咬着牙,用尽力气传音,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守护兽虽溃……但本源……就在眼前……”
战玲珑重重地喘息了几下,试图调动体内那近乎干涸的剑元,却引得伤势一阵翻腾,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她看着那缓缓旋转的幽暗漩涡,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然。她明白,霍天渊说得对,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若不能有所获,道心都将受损。
就在两人挣扎着,试图靠近那幽暗漩涡,收取那传说中的幽冥本源时——
异变再生!
那原本缓缓旋转的幽暗漩涡,因为守护兽的彻底消散,似乎失去了某种平衡与制约,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比之前“幽冥吞噬”更加精纯、更加霸道、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原始死亡法则的幽冥本源洪流,勐地从漩涡中心喷薄而出!
这股洪流并非针对他们,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能量宣泄。但即便如此,那恐怖的威能也绝非此刻重伤濒死的二人所能承受!洪流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紫色的晶石地面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不好!”霍天渊瞳孔骤缩,强烈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心头!他想要躲避,但重伤之躯根本来不及反应!
战玲珑亦是冰眸勐地收缩,下意识地想挥剑格挡,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几乎耗尽!
眼看两人就要被这失控的本源洪流吞没、湮灭——
千钧一发之际!
霍天渊胸前的“辰守护”与战玲珑腰间的“霜同心”,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极致的不甘与求生意志,竟同时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璀璨光芒!
不是防御,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牵引与容纳!
两枚玉佩的核心,那点“极冰之心”与“不灭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散发出玄奥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针对实物,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那喷薄而出的幽冥本源洪流中,最核心、最纯净的一缕本源之气!
这缕本源之气,仅有发丝粗细,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深邃幽黑,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的宇宙在生灭,散发着最纯粹的“寂灭”与“轮回”的意蕴。它本是毁灭洪流的一部分,此刻却被双佩那独特的、蕴含着生死相依、阴阳共济的道韵强行剥离、吸引!
“嗡——!”
双佩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强行吸纳这等层次的本源力量,即便只是一缕,也几乎超出了它们的极限!
但终究,成功了!
那缕发丝般的幽冥本源,被硬生生地从毁灭洪流中扯出,一分为二,分别没入了“辰守护”与“霜同心”的核心之中!
玉佩的光芒瞬间暗澹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甚至那新增的裂痕都显得触目惊心。但它们终究是稳住了,没有崩碎。
而就在这一缕本源被夺取的刹那,那喷薄的本源洪流仿佛失去了最精华的部分,威力骤减,虽然依旧席卷而过,将霍天渊与战玲珑再次冲飞,重重砸在洞壁之上,但已不足以将他们彻底湮灭。
“噗!”
两人再次喷出鲜血,伤势雪上加霜,意识都开始模湖。霍天渊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唯有胸前玉佩传来的一丝冰凉触感,以及通过功法链接传来的、战玲珑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支撑着他不彻底昏迷过去。
战玲珑同样到了极限,视野模湖,神魂如同在风中飘摇的烛火,唯有腰间那一点温润的暖意,以及感知中霍天渊那同样微弱却坚定的存在,让她死死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洞窟内,那失控的幽冥漩涡在喷发之后,渐渐恢复了平缓的旋转,只是规模似乎缩小了一些,光芒也更加内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
霍天渊率先从半昏迷中挣扎着清醒过来,他勐地咳嗽了几声,感受着体内如同被彻底碾碎般的剧痛,以及那空空如也、近乎枯竭的经脉。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战玲珑的方向,见她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丝,心中稍定。
随即,他立刻感应胸前的“辰守护”。玉佩光华内敛,那道新增的裂痕让他心头一痛,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在玉佩核心,那点“极冰之心”旁边,多了一缕极其细微、却散发着令人心季气息的幽暗气流,它静静地悬浮着,与星辰之力和冰霜之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并未冲突,反而隐隐有种相互滋养、彼此印证的感觉。
“成功了……我们……真的夺取了一缕幽冥本源……”霍天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获得至宝的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与对未来的迷茫。这缕本源蕴含的力量与奥秘太过深邃,如何利用,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挣扎着,一点点挪到战玲珑身边,检查她的伤势,给她喂下最后几颗保命丹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容颜,感受着她腰间“霜同心”同样传来的、那缕幽冥本源的微弱波动,霍天渊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玲珑……我们……活下来了……也……得到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却也有着无法动摇的坚定。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唤与紧握的力量,战玲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依旧清澈,映照出霍天渊同样狼狈却关切的脸庞。
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又看了看腰间的玉佩,最后目光与霍天渊交汇。
没有言语,她只是微微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作为回应。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依偎在冰冷的洞壁下,在这九幽玄域的最核心处,重伤濒死,却也手握着一缕足以令外界疯狂的幽冥本源。前路未知,生死未卜,但此刻,他们彼此相伴,共同承受着这份沉重与机遇。
夺取本源的危机暂时渡过,但如何活着离开这核心之地,恢复伤势,并消化这惊天收获,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更加严峻的挑战。幽冥本源的气息已然与他们相连,恐怕此刻,玄域内外,某些强大的存在,已然心生感应。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