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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的寒风卷起血腥与咸涩,吹拂着神里绫华冰蓝色的发丝。

她紧握着【雾切】的指节微微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南佑,声音因担忧而颤抖:

“南佑,你不能去!这分明是罗莎琳的陷阱!她让你独自前往,定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若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南佑转过身,目光沉静如深潭,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他抬手,轻轻拂去肩膀上沾染的血污,声音低沉而坚定:

“绫华,我必须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昏迷的柊千里:

“罗莎琳以真相为饵,以人命相胁。莱屋的死、岛政兴的灭口、柊玄蕃的背叛……所有这些谜团的核心,都指向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因此,我更不能退缩。”

“可是……”

绫华上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中漾动着水光:

“你会死的!就像当年御前决斗一样!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

“正因为当年如此,今日才更要如此。”

南佑打断她,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绫华,还记得吗?当年我赴死之前,是你为我更衣送行。”

绫华浑身一颤,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最柔软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飘着椿花香的午夜,她颤抖着手指为他系上战甲的束带,冰凉的金属刺痛她的指尖,却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

“那时,你为我穿上的是赴死的战袍。”

南佑凝视着她,目光深邃:

“今日,我依然要赴一场死局。但这一次,我需要你为我更衣——不是为死,而是为生。我需要带着你的祝福前去,而不是带着你的泪水。”

他缓缓张开双臂,声音低沉而恳切:

“绫华,为我更衣。”

这句话如同咒语,瞬间击碎了绫华所有伪装的坚强。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那双眼睛与记忆中的千里佑重叠,却多了几分沧桑与温柔。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及他染血的衣襟。

她动作生疏而笨拙,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助的少女。

她为他解开破损的外袍,露出内里简单的里衣。

码头寒风凛冽,她却觉得指尖滚烫。

“佑……”

她哽咽着,声音细若蚊蚋。

南佑静静站立,任由她动作。

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抽泣。

这一刻,所有隔阂与猜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最原始的牵挂与不舍。

绫华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一套干净的深蓝色劲装——那是她早已备下,却从未想过会在此刻拿出的衣物。

她仔细为他穿上,手指拂过衣料的每一处褶皱,仿佛要将所有的祈愿与力量都缝进其中。

当最后一条束带系紧时,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终于不再压抑心中那份埋藏已久的称呼。

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如同破冰的春溪:

“佑哥哥……你一定要回来。”

南佑浑身一震,低头看向她。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再无半分疏离与犹豫,只剩下全然的信任与赤诚的担忧。

“佑哥哥”——这个称呼,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终于在此刻重现。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嘴角扬起一抹极淡却坚定的笑意:

“嗯,绫华,我答应你。”

说罢,他毅然转身,深蓝色的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向着八酝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绫华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仿佛握住最后一丝希望。

海风呼啸,却吹不散那句“佑哥哥”带来的温暖与决意。

……

离岛码头的血腥气尚未散尽,荧和派蒙循着打斗声和元素力残留的波动急匆匆赶到时,激烈的战斗早已结束,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冻结的冰雕以各种挣扎的姿态立在原地,融化的冰水混合着暗红的血迹,在木板缝隙间蜿蜒流淌。

几具愚人众和勘定奉行叛兵的尸体横陈在地,无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而在这一片死寂的战场中央,她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神里绫华。

她不再是那个仪态万方、从容优雅的白鹭公主。

她双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木板上,背对着她们,纤瘦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原本束起冰蓝色长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被泪水黏在苍白的脸颊旁。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前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揪心。

那是一种极力克制却终究崩溃的悲恸。

“绫、绫华?!”

派蒙吓得惊呼出声,飞快地冲到绫华身边,小手慌乱地在她眼前挥舞: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南佑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荧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她快步上前,蹲下身,轻轻扶住绫华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担忧:

“绫华,到底怎么了?南佑在哪里?”

感受到触碰,绫华的哭声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她只是更深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彻底隔绝。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滑落,滴落在沾染了血污的甲板上,晕开一小圈一小圈深色的湿痕。

她的沉默和无法抑制的悲伤,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荧和派蒙感到不安。

派蒙急得在空中直打转: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嘛!绫华你别光哭啊!南佑是不是出事了?!你们遇到很强的敌人了吗?”

荧按住派蒙,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安静。

她能感觉到,绫华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中,任何急迫的追问都可能加重她的痛苦。

荧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蹲在一旁,一只手依旧轻轻搭在绫华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陪伴。

她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码头——没有南佑的身影,只有昏迷的柊千里倒在远处,以及这一地证明曾发生恶战的痕迹。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荧的心中逐渐成形:南佑可能走了,去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而绫华没能拦住他,或者……被迫留了下来。

时间在绫华压抑的哭泣和派蒙焦灼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绫华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红肿不堪,里面盛满了未散的泪水和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担忧。

她望向荧,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走了……去了……邪眼工坊……一个人……”

话音未落,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再次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把刺穿她心脏的利刃。

荧的瞳孔骤然收缩。

派蒙也吓得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什么?!他一个人去了那个鬼地方?!那个坏女人肯定设下了埋伏啊!他怎么能……”

荧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她看着眼前崩溃的绫华,明白南佑的离去对她造成了何等巨大的冲击。

那个称呼……那句“佑哥哥”背后所承载的情感,在此刻化作了最尖锐的疼痛。

“绫华。”

荧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会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这不是询问,而是承诺。

绫华闻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荧那双如同金色星辰般坚定的眼眸。

在那目光中,她仿佛找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依旧流淌,但紧攥的手心,却微微松开了一些。

夜色更深,危机迫近。

但决心,也在泪水中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