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彻和周伟根据冉冉提供的线索,紧急联系挑战赛主办方,确认阿叙和初初确实在参赛名单上,并获取了活动大致区域和紧急联络人电话时,远在几十公里外山林深处的两个少年,正经历着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考验。
挑战赛的规则比他们想象中更严苛。除了基础的 safety device(安全设备,比如求救哨和GpS定位器,但非紧急情况不得使用)外,所有电子设备上交,只有一张简易地图、一个指南针、有限的饮用水和压缩饼干,以及一套基础生存工具。
他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依靠团队协作,穿越指定区域,到达几个打卡点,并完成一些基本的野外任务,比如寻找特定水源、搭建临时庇护所。
第一天的新鲜感和兴奋劲,在崎岖的山路和沉重的背包消耗下,很快褪去。阿叙体力好些,但初初明显有些吃力,白皙的脸颊被树枝刮了几道红痕,气喘吁吁。
“阿叙,地图……你看得懂吗?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初初扶着膝盖,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林,声音带着不确定。
阿叙强作镇定,摊开那张皱巴巴的地图,对照着指南针,眉头拧成了疙瘩。《荒野求生指南》上的理论知识,在面对真实、广袤而复杂的大自然时,显得如此苍白。他之前觉得十拿九稳的方位判断,此刻也充满了疑虑。
“应该……没错吧?沿着这个方向,再走一段应该就能看到第一条小溪了。”他指着地图上一个模糊的蓝色线条,语气却没那么肯定。
夜幕降临,山里的温度骤降。两人按照书上说的,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笨拙地尝试搭建遮风挡雨的棚子。树枝不听使唤,藤蔓缠缠绕绕,好不容易搭起一个歪歪扭扭、勉强能钻进去的“窝棚”,两个人都已是一身汗,手上也添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点燃篝火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潮湿的树枝冒着浓烟,就是不起明火,呛得两人直流眼泪。最后还是阿叙想起书上说的,找了些干燥的苔藓和枯树皮作为引火物,才终于让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
围着微弱的篝火,啃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听着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叫声和风吹过林梢的呜咽,白天强装的勇敢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寒冷和隐隐恐惧的沉默。想家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尖锐。
“阿叙,”初初抱着膝盖,声音有些发抖,“我有点……想我妈了。我们是不是不该骗他们?”
阿叙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火星噼啪溅起。他也想家了,想妈妈做的哪怕清淡却热乎乎的饭菜,想爸爸沉稳的声音,甚至想冉冉叽叽喳喳的吵闹和乖乖湿漉漉的鼻子。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被他有时觉得唠叨、管束太多的家,是多么温暖和安全的存在。
“睡吧,”他哑着嗓子说,像是在安慰初初,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明天还要赶路。我们……我们能行的。”
而与此同时,山外的家里,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主办方虽然提供了大致区域,但强调这是“独立挑战”,有专业安全员在暗处跟随监控,只要不触发紧急求救,他们不会轻易干预,这是为了最大程度锻炼孩子的能力。话虽如此,让父母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周伟穿上外套,眼神锐利,准备调用资源进行更精确的定位甚至进山搜寻。
“老周,冷静点。”韩彻按住他的肩膀,他虽然同样心急如焚,但残存的理智让他保持着一丝冷静,“主办方有安全预案,我们贸然大规模进去,反而可能干扰他们的安全监控,甚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先通过主办方保持联系,获取他们的实时的大致位置信息。”
他的腿还没好利索,无法亲自进山,这种无力感让他更加焦灼。
林潇南和苏晴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脸色苍白,坐立难安。冉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脸上满是担忧,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乖乖搂在怀里。乖乖似乎也明白小主人陷入了麻烦,焦躁地竖起耳朵,听着门外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电话终于再次接通,主办方传来消息:根据安全员远距离观察和GpS轨迹回传,两个孩子目前在一个安全区域内,刚刚搭建了临时庇护所并点燃了篝火,生命体征平稳,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但仍在坚持。
听到“生命体征平稳”几个字,大家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点。但“情绪低落”和“仍在坚持”,又像针一样扎在父母的心上。
这一夜,对于山林里的两个少年,和山外两个家庭的所有人来说,都注定无比漫长。
韩彻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吞噬了他儿子的群山轮廓,拳头紧握。他知道,这是孩子成长中或许必经的一课,关于独立,关于责任,也关于为任性付出的代价。但他只希望,这堂课的代价,不要太大。
乖乖走到他脚边,安静地坐下,仰头看着男主人紧绷的侧脸,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