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天门裂痕与宿命对决
穿越由雪崩“开辟”出的险峻路径，林守墨一行人仿佛踏入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周围的空气不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来自太古的威压。风雪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只在特定的区域肆虐，而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反而呈现出一种死寂般的平静。这种平静，比狂暴的风雪更令人心悸。
脚下的冰层呈现出不祥的暗蓝色，深处似乎冻结着某些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偶尔能看到断裂的锁链、破碎的玉砌残骸半埋在冰中，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变故。空气中弥漫的灵机混乱而狂暴，时而如烈火般灼烫，时而又如九幽般冰寒，仿佛大地经脉中流淌的不是滋养万物的能量，而是沸腾的毒血。
苏小婉的灵觉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过多的、破碎的、充满怨恨的古老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迫使她不得不紧紧收束心神，仅能勉强护住自身，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陈昊的纯阳气血成了团队中最稳定的“光源”和热源，驱散着周遭无形的阴寒侵蚀，但他也显得格外沉默，浓眉紧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隐藏危险的冰裂缝和岩石阴影。
“岩鹰”和“青狐”一前一后，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浓稠的灵压雾霭中只能照出很短的距离，他们更多地依赖经过强化的直觉和多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进行警戒。林守墨手中的地脉玉石此刻滚烫无比，其光芒剧烈闪烁着，指向正前方那座最为巍峨、仿佛连接着天穹的雪峰——那里，正是传说中“天门”的所在。
「天门非门，乃昆仑祖脉灵气吞吐之枢机，亦是人界与更高层次维度交叠之薄弱点。」玄圭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古籍有载，‘帝阍司启，万灵所朝’。然此刻，老夫感知到的，唯有‘门’将崩碎的哀鸣与……一股疯狂汲取祖脉本源的掠夺之意。」
“是墨渊。”林守墨在心中肯定地说道。越是靠近，他体内那暗金色的力量就越是活跃，并非失控的躁动，而是一种遇到宿敌般的、冰冷的愤怒与警惕。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这股力量，如同磁石吸引铁屑。
经过数小时在极端环境下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位于主峰山腰、仿佛被巨神之斧劈砍出的巨大平台。平台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华丽门楼，而是一片扭曲了光线的、巨大的、如同垂直水面般的能量漩涡。漩涡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混杂着污浊黑气的七彩光芒，原本应该稳定流转的灵气此刻如同失控的龙卷，疯狂地撕扯着周围的空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如同伤痕般的黑暗裂痕，正不断向外渗出与“归墟”同源的、吞噬一切的死寂气息。
这就是“天门”！或者说，是正在被强行撕裂、污染的天门！
平台之上，景象更是骇人。无数复杂而邪异的暗红色阵法如同血管般遍布冰面，与天门溢出的狂暴灵气连接在一起，不断将污秽的能量注入天门裂痕，同时从中抽取出一缕缕精纯无比、却带着痛苦颤音的祖脉本源之力。数十名身着黑袍的暗渊信徒如同忙碌的工蚁，围绕着阵法节点盘膝而坐，维持着仪式的运转。更远处，几具穿着官方科考队服饰或登山客装扮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角落，早已冻僵，他们显然是最初的发现者或误入者，不幸成为了暗渊祭祀的牺牲品。
而在所有信徒中央，最靠近天门裂痕的位置，一个穿着藏青色古朴道袍、长发披散、身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林守墨等人。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混乱能量场的中心，所有的灵气流、所有的阵法光芒，都如同朝拜君主般向他汇聚。
似乎感应到了来者，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是一张与林守墨记忆中并无太大变化的脸庞，只是褪去了曾经的温和与教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的冷漠与仿佛洞悉世间一切虚妄的平静。他的眼神深邃如渊，看不到丝毫情绪的波动，唯有在目光扫过林守墨时，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欣赏、惋惜与某种近乎偏执的决然。
墨渊。
叛出天枢府，创立暗渊，一手策划了诸多灾难，亦是林守墨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与必须面对的师叔。
“你来了，守墨。”墨渊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心灵深处响起，“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看来，旅途的磨砺让你成长了不少。”
林守墨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迈步上前，与墨渊遥遥相对：“师叔，到此为止了。停下你的疯狂行径。”
“疯狂？”墨渊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不，守墨，这是‘必要’。你一路走来，目睹了这世间灵机如何日渐枯竭，龙脉如何衰败腐朽，所谓的守护与秩序，在真正的‘大劫’面前是何等脆弱可笑。归墟的侵蚀从未停止，这片天地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的目光扫过苏小婉、陈昊等人，最后回到林守墨身上：“修补？那不过是苟延残喘。唯有打破这陈腐的牢笼，引动昆仑祖脉最深处的‘原初之力’，重塑乾坤，才能为这世间，为人族，开辟一条真正的生路。即便……这个过程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就是牺牲无数生灵，污染龙脉，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吗？”林守墨厉声质问，“师叔，你走的这条路，与毁灭何异？！”
“毁灭与新生，本就一体两面。”墨渊的语气依旧平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枢府固守陈规，只会带着这个世界一起走向寂灭。而我，将赋予它新的可能。守墨，你体内流淌着与我同源的力量，你应该能感受到，这僵死的秩序是多么令人窒息。加入我，我们一起，开启新的纪元。”
墨渊的话语带着强大的精神蛊惑力，仿佛直接叩击着听者内心对未知的恐惧与对力量的渴望。陈昊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神摇曳。
林守墨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指尖法力流转，坚定地驱散了那无形的精神影响：“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道，是守护，而非毁灭性的重塑。师叔，你的路，错了。”
墨渊眼中最后一丝惋惜散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亲眼见证，你所要守护的一切，是何等不堪一击。”
他轻轻一挥手。
嗡——！
平台上的所有暗渊信徒同时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红光。他们齐声诵念起晦涩的咒文，遍布平台的暗红色阵法骤然亮起，一道道污秽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与天门裂痕中溢出的归墟死气融合，化作数十只形态更加凝实、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归墟怪物！这些怪物不再是单纯的能量体，它们身上覆盖着类似角质层的甲壳，形态更加接近传说中的凶兽，咆哮着向林守墨等人发起了冲锋！
同时，天门裂痕的扩张速度明显加快，更多的祖脉本源如同金色的血液般被强行抽取出来，注入到墨渊的体内，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
“战斗！”林守墨大喝一声，率先迎敌。
陈昊怒吼，九阳气血全力爆发，整个人如同燃烧的火炬，双拳挥动间带起灼热的风暴，悍然撞向怪物群最密集的地方！“岩鹰”和“青狐”迅速寻找掩体，特制的破魔子弹和爆炸物如同雨点般倾泻而出，试图打断暗渊信徒的施法。
苏小婉强忍着灵觉层面的巨大压力，双手结印，一道柔和的清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净灵光域”！这是她结合自身通灵体质与林守墨传授的清心咒法自创的术法，虽无直接攻击力，却能极大削弱归墟怪物的行动力，并安抚队友因邪气侵蚀而躁动的心神。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怪物的数量远超之前雪崩遭遇战，而且实力更强，它们疯狂冲击着防线，暗渊信徒的咒文如同背景音般不断削弱着众人的意志。陈昊虽然勇猛，但很快便被几只特别强大的怪物缠住，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冰面。“岩鹰”的子弹即将告罄，“青狐”安置的微型炸弹也被怪物以诡异的方式提前引爆。
林守墨身处战局中央，双手翻飞，一道道雷符、火符、破邪符如同不要钱般洒出，在空中炸开一团团绚烂却致命的光华，暂时遏制了怪物的攻势。但他心知肚明，这只是杯水车薪。墨渊尚未亲自出手，仅仅是他麾下的力量，就已经让他们左支右绌。
必须打破僵局！目标——那些维持阵法的暗渊信徒！
“小婉！帮我锁定施法者！”林守墨传音道，同时体内法力疯狂运转，准备施展更强力的范围攻击道法。
苏小婉立刻集中精神，灵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掠过战场，锁定了几处阵法能量最为汇聚的节点。然而，就在她即将把坐标传递给林守墨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冷尖锐的精神冲击，如同毒针般顺着她的灵觉反馈猛地刺向她的识海！
“噗——”苏小婉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清辉光域瞬间黯淡，整个人摇摇欲坠。是墨渊！他早已洞察了苏小婉的作用，随手一击便重创了团队中最关键的“雷达”！
“小婉！”陈昊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更多的怪物死死拦住。
林守墨心中一惊，正要赶去救援，却感到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自身后袭来！他想也不想，身体猛地向侧方滑开，同时反手一掌拍出，暗金色的流光在掌心一闪而逝！
轰！
一只由纯粹的归墟死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巨掌，与他仓促间拍出的一掌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几只怪物和冰块掀飞！
林守墨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抬头望去，只见墨渊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你的成长，确实令人惊讶。”墨渊看着林守墨掌心残留的暗金光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这股力量，你又能驾驭几分？用它来‘守护’这些脆弱的生命，不过是明珠暗投。”
话音未落，墨渊的身影再次消失。林守墨瞳孔猛缩，灵觉提升到极致，只能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残影以超越视觉的速度从不同角度向他发起攻击！掌、指、拳、腿，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更带着侵蚀心神的诡异死气！
林守墨将剑阁身法催动到极限，结合天枢府的各类防御咒法，身形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或格挡着大部分攻击。但他的速度、力量、以及对能量的运用，与此刻汲取了祖脉本源的墨渊相比，显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砰！砰！砰！
接连几次硬碰，林守墨都被震得气血翻腾，护体法力剧烈波动，嘴角终于无法抑制地溢出一丝鲜血。墨渊的攻击不仅力量强横，更带着一种对道法本质的深刻理解，往往能轻易找到他防御中的薄弱点，予以致命打击。
“看，这就是你所要守护的‘弱小’。”墨渊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攻击却愈发凌厉，“连自身都难保，谈何守护他人？你的坚持，有何意义？”
林守墨咬紧牙关，不顾体内经脉传来的刺痛感，疯狂催动法力，甚至引动了更多暗金色的力量。他的双眼开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气息变得愈发古老而威严。他一拳轰出，暗金流光与法力融合，化作一条咆哮的金龙虚影，硬生生将墨渊逼退半步！
“意义？”林守墨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意义就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在于，绝不向错误低头！就在于，我相信人心中的光，远比毁灭的力量更强大！”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苦苦支撑的陈昊等人精神一振。
墨渊微微蹙眉，似乎对林守墨的顽固感到一丝不耐：“徒逞口舌之利。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力量’。”
他不再留手，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刹那间，整个平台的暗红色阵法光芒大盛，天门裂痕中涌出的归墟死气与抽取出的祖脉本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般向他双手之间汇聚！一股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能量正在迅速成型！
那是一个不断旋转、压缩的暗红色能量球体，内部交织着金色的祖脉之力和黑色的归墟死气，散发出毁灭一切的可怕波动！仅仅是其散发出的余波，就让平台上的冰层开始寸寸龟裂，空间都为之扭曲！
“结束了，守墨。”墨渊平静地说道，将那颗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球体，缓缓推向林守墨。
面对这绝杀一击，林守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体内的暗金色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似乎在渴望与这股力量一决高下，但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硬接之下，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快得超越思维极限的乌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流星，从某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并非射向墨渊，也不是射向那颗能量球，而是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墨渊身后、天门裂痕附近一处极不起眼的、由几个特殊符文构成的微小阵法节点！
那处节点，正是整个庞大污染抽取阵法几个关键的“转换枢纽”之一！
噗嗤！
如同气球被戳破的声音，那处节点瞬间黯淡、碎裂！整个庞大的阵法运转骤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墨渊手中那颗即将推出的暗红色能量球，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能量供应中断而剧烈波动了一下，光芒黯淡了少许！
虽然这凝滞和黯淡极其短暂，墨渊几乎在瞬间就稳定了能量球，但对于顶尖高手而言，这瞬间的破绽，已然足够！
“就是现在！”
一个懒洋洋却又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响起。白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墨渊的侧后方，他手中的黑色短刀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柄造型奇古、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缠绕着如同活物般的阴影！
“老家伙，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小师弟在呢！”白夜咧嘴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桀骜与战意，“你这‘归墟引灵阵’布置得不错，可惜，‘影刃’专破节点！”
话音未落，他手中黑剑已然刺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墨渊因阵法瞬间凝滞而露出的能量运转间隙！
与此同时，林守墨也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不再保留，将所能调动的所有法力与暗金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掌，一道融合了天枢府至高雷法、剑阁锐金之气以及自身守护意志的璀璨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剑，悍然迎向了那颗威力稍减的暗红能量球！
“天枢剑印·破邪！”
轰隆隆——！！！
两股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加上白夜那诡异莫测的阴影一剑，在昆仑之巅，天门之前，轰然对撞！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震彻寰宇！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脱缰的野马，向四周疯狂肆虐！平台冰层大面积崩塌碎裂，无数暗渊信徒在惨叫中被能量风暴撕成碎片或卷入深渊！
林守墨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意识瞬间陷入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在那爆炸的中心，墨渊的身影依旧屹立，只是道袍有些破损，而白夜则借力后翻，落在一块崩飞的巨石上，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嘴角却带着畅快的笑意。
他还看到，那天门之上的裂痕，在如此恐怖的能量冲击下，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黑暗，吞噬了他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