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也带着几分的寒意,尤其是在高桥省,虽无北国冰封,但湿冷的魔法攻击依旧能穿透厚厚的冬衣。
寒假眼看就要走到尾巴尖,黄莉雅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又看了看手机里朋友发来的、碧海蓝天椰林婆娑的海南照片,做了一个决定。
“国栋,趁着安安开学前最后几天,我带安安和云舒去海南晒晒太阳。”她一边利落地往行李箱里塞着轻薄的夏装,一边对正在批阅文件的祁国栋说。
祁国栋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张了张嘴,那句“我也想去”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新高桥省刚刚合并,千头万绪,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别说去海南度假,就是离开省会超过一天,都得仔细掂量。
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羡慕:“去吧去吧,好好玩,多拍点照片给我看看。”
第二天,祁国栋亲自开着专车车送母子三人去机场。
黄莉雅穿着一袭清爽的白色连衣裙,扎着利落的高马尾,戴着宽檐遮阳帽,整个人洋溢着即将度假的轻松愉悦。
13岁的祁安个子窜高了不少,已经有了小少年的模样,兴奋地帮着妈妈推行李箱。
5岁的祁云舒则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着爸爸叽叽喳喳:“爸爸,我给你带贝壳回来!”
看着妻儿通过安检,身影消失在登机口方向,祁书记独自一人开车返回省委大院,感觉车里空荡荡的,连带着心里也空了一块。
几个小时后,他的手机就开始被“轰炸”了。
先是黄莉雅发来的照片:母子三人在湛蓝的海水里嬉戏,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祁安对着镜头咧嘴大笑。
接着是祁云舒奶声奶气的语音:“爸爸!这里好暖和呀!水里好舒服!你想不想来呀?”
连祁安都难得地发了条文字消息:“爸,海水比咱们省冬天暖和一百倍。”
祁国栋看着照片里妻子明媚的笑容和孩子们开心的模样,再抬头看看自己办公室窗外依旧带着寒意的天色,以及桌上那摞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文件,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但又不能穿过屏幕到达海南,只能裹了裹身上有些单薄的黑色夹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晚上,难得有个小空隙,新任省委副书记孙陆雨和几位核心班子成员,连同恰好来高桥省考察老部队的祁云钟,聚在祁国栋的小会议室里聊点非正式的工作。
主要是孙陆雨在汇报开年几个大项目的准备情况,祁云钟偶尔插几句话,点评一下部队与地方协调的问题。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祁国栋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妻子刚发来的、一家三口在夕阳下的沙滩剪影照片,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唉……你们看看,看看!”
他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语气里充满了“倒苦水”的意味:“海南是好地方啊,阳光、沙滩、海浪……可惜啊,咱们祁书记,没这个福气,无缘啊!”
他特意强调了“祁书记”三个字,带着点自嘲。
孙陆雨探头看了一眼照片,立刻乐了,脸上露出那种“我懂但我偏要说”的揶揄笑容:“哟!嫂子这裙子真好看!显年轻!跟安安站一块儿像姐弟俩!”
他先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对着祁国栋挤眉弄眼:“怎么着,我们的‘网红书记’,这是被‘发配’留守,心里不平衡了?要不,我打个报告,申请个省财政专项资金,给您老在省委大院楼顶也铺层沙子,再弄个充气游泳池,营造一下‘高桥马尔代夫’的氛围?”
一番话引得在场其他几位同志忍俊不禁,又不敢大笑,只能拼命抿着嘴。
祁国栋被噎得直瞪眼,没好气地回怼:“去你的!孙陆雨,你小子少在那儿说风凉话!等你家慕舟再大点,你看林婉带不带他出去潇洒,留你一个人在家看门!”
“那我求之不得啊!”孙陆雨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正好落个清静,省得有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花手书记’。”
众人这下彻底憋不住了,低笑声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
祁国栋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父亲祁云钟,希望老爷子能说句“公道话”。
谁知祁云钟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突然对省委大院夜景的灯光布局产生了浓厚兴趣,含糊其辞地打起了太极:“嗯……这个……海南的气候啊,确实适合冬天去……那个,陆雨啊,你刚才说的那个军民融合项目,我觉得还可以再细化一下安保预案,尤其是涉及数据交换的部分……”
老爷子熟练地开始“耍滑头”,企图把话题重新拉回严肃的工作轨道。
祁国栋看着一个揶揄打趣,一个回避话题,只觉得这“苦水”是越倒越心塞。他哭笑不得地指着这两位:“好哇,你们……一个煽风点火,一个装聋作哑!合着就我一个是‘劳碌命’是吧!”
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那无奈的笑容里,却也带着几分暖意。他知道,这只是繁忙政务中一点小小的调剂,是战友和亲人之间独特的关怀方式。
正巧这时,黄莉雅的视频请求又弹了出来。祁国栋赶紧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背景是喧嚣的海浪声。
“爸爸!你看!我捡到好大的贝壳!”
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听着妻子在远处带着笑意的提醒“慢点跑”,祁国栋心里那点小小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他对着屏幕温柔地笑了笑:“看到了,真漂亮。云舒真棒!”
挂断视频,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一份文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锐利,只是嘴里还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海南是挺好……等退休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