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被打入慎刑司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后宫激起千层浪。各方反应不一,有拍手称快的,有兔死狐悲的,更多的则是冷眼旁观,重新评估着长春宫的实力格局。
高贵妃在储秀宫摔碎了一套最心爱的茶具,脸色铁青。尔晴这颗经营多年的棋子,竟如此轻易地被拔除,还险些牵连到她!她咬牙切齿,将这笔账记在了魏璎珞头上。“好个贱婢!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长春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虽然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内斗,但毒瘤既除,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明玉对魏璎珞心服口服,真正将她视为可以并肩作战的姐妹,两人协力打理宫务,井井有条。底下的宫人见识了魏璎珞的手段和皇后对其的绝对信任,更是敬畏有加,不敢怠慢。
富察容音经过此事,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她对魏璎珞的倚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仅将长春宫的大小事务尽数交予她和明玉商议处理,甚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宫章奏章批阅上,也会询问魏璎珞的看法。
这日,容音在处理一份关于江南织造进贡的例行奏章,魏璎珞在一旁研磨。容音随口问道:“璎珞,你看这江南织造所呈的缎样,今年似乎比往年更鲜亮些,可是工艺有所改进?”
魏璎珞停下研磨,仔细看了看缎样,答道:“回娘娘,奴婢看来,不仅是工艺,染料似乎也有所创新。听闻江南近年引入了新的植物染料,色泽更牢固且鲜艳。娘娘若感兴趣,或可令织造局详细呈报技艺,若果真有益,推广开来,亦是惠民之举。”
她的回答,既肯定了进贡之物,又引申到了技艺推广和惠民层面,眼界开阔,思虑周全。容音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她发现魏璎珞不仅心思缜密,在处理实务上也极具天赋,往往能一针见血,提出建设性意见。
“你说得有理。”容音点点头,提笔在奏章上做了批注。她看着魏璎珞低眉顺眼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女孩,就像一座宝藏,越是挖掘,越能发现其惊人的价值。信任之余,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感,也悄然滋生。有魏璎珞在身边,她似乎安心了许多,连带着处理繁琐政务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尔晴虽倒,但她背后的势力并未完全清除。高贵妃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她不敢再直接针对长春宫,便将矛头指向了与魏璎珞有关的人。
这一日,魏璎珞曾经在绣坊时的一位交好姐妹,因一件小事被高贵妃寻了错处,当众责罚,打得遍体鳞伤。消息传到长春宫,魏璎珞握着针线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她知道,这是高贵妃的警告,也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明玉气得就要去找高贵妃理论,被魏璎珞拉住。
“明玉姐姐,稍安勿躁。”魏璎珞眼神冰冷,“此时去,正中她下怀。她会反咬我们长春宫恃宠而骄,干涉他宫事务。”
“难道就任由她欺负我们的人?”明玉忿忿不平。
“自然不会。”魏璎珞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打狗尚需看主人。高贵妃此举,打的不是那个小宫女,是我魏璎珞的脸,更是娘娘的脸。这个仇,我记下了。但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她选择隐忍。不仅没有出面,反而更加低调,只暗中派人送去了伤药和抚慰。这份沉得住气,让高贵妃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气闷。
魏璎珞深知,高贵妃不过是明面上的敌人。她真正的目标,始终是弘昼和裕太妃,为姐姐报仇。尔晴的倒台,断掉了弘昼在长春宫的一个重要眼线,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久后,宫中开始流传一些关于魏璎珞的风言风语。说她仗着皇后宠爱,目中无人;说她来历不明,心机深沉;甚至有些暧昧的流言,开始将她与偶尔因公务前来长春宫的富察·傅恒联系在一起。
这些流言恶毒而巧妙,旨在离间魏璎珞与皇后的关系,并破坏她的名声。
容音听到这些流言,第一时间将魏璎珞叫到跟前,屏退左右。
“宫中的闲言碎语,你可听到了?”容音看着魏璎珞,目光清澈,带着安抚,“不必放在心上,本宫信你。”
魏璎珞心中暖流涌过。皇后的信任,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她跪下行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奴婢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更无愧于娘娘。至于傅恒大人,奴婢与其仅有数面之缘,每次皆有他人在场,天地可鉴。这些流言,想必是有人见不得长春宫安宁,故意散播,欲行离间之计。”
她的坦荡,让容音更加安心。“本宫知道。”容音扶起她,“只是,流言可畏,你近日行事更要谨慎,莫要授人以柄。傅恒那边……若无必要,暂且避嫌。”
“奴婢明白。”魏璎珞恭敬应下。她心中冷笑,散播流言,这是弘昼和裕太妃惯用的伎俩。他们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扰乱她?未免太小看她魏璎珞了。
新的局已然布下。 魏璎珞并未急于辩解,而是暗中开始调查流言的源头。同时,她加紧了对外围线索的搜集,特别是关于当年姐姐魏璎宁之死的细节。她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将弘昼和裕太妃一击致命的突破口。
夜色中,魏璎珞站在窗前,望着紫禁城连绵的殿宇。扳倒尔晴,只是清理了门户。真正的复仇之路,依然漫长而艰险。前有高贵妃虎视眈眈,后有弘昼阴险狡诈,而皇帝的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但她毫无惧色。她的目光坚定如磐石。 娘娘,您就是我的底气。 无论前路有多少暗礁险滩,璎珞都会为您,也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长春宫的灯火温暖而明亮,映照着魏璎珞孤绝而强大的身影。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