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通讯器的红光在控制台闪烁,沃克的声音像淬了冰:根据作战评估,战斗评分c级以下、技术岗非核心人员,立即前往停泊舱留守。金属座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突然消失,整个会议室被按了暂停键。

留守?年轻的机械师小林猛地站起来,维修扳手砸在桌上,油污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上次引擎过载是谁爬进反应堆舱换的冷却管?现在说我技术非核心?他胸前的徽章背面是似牡丹花纹正面是熊猫抱竹在应急灯下晃得刺眼。

角落里的医疗兵阿丽娜摘下听诊器,纤细的手指攥成拳:我的急救包能处理战场上87%的创伤,比某些只会扣扳机的家伙有用得多。她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上次救援任务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暗红。

最年长的导航员Grayson突然笑出声,布满老茧的手拍在星图仪上:当年深空迷航,是谁靠手动计算把船从陨石带开出来的?现在嫌我反应慢了?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通讯器再次响起电流声,沃克的声音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命令。

命令就是把我们当累赘甩掉?小林的声音陡然拔高,扳手在掌心转出寒光,要么一起上,要么谁都别想走!应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随即亮起的手电筒光柱里,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墙上扭曲成挣扎的姿态。

飞船会议室的冷白灯光照在沃克紧绷的侧脸上,他紧攥着金属椅扶手,指节泛白。通讯器突然亮起幽蓝光芒,钱明远带着电流杂音的嗓音穿透寂静:沃克,看着屏幕。

全息投影里,沃克的制服领口沾着星尘,指腹摩挲着通讯器边缘:别让那副表情给我丢人。他忽然嗤笑一声,却没什么笑意,你们三个要是累赘,我当初就不会把逃生舱推进陨石带。

沃克喉结滚动,视线扫过屏幕上闪烁的能量读数——仅剩7%的飞船能源条刺得他眼睛发疼。可那山洞是...

是死亡陷阱,我知道。钱明远打断他,指尖在控制台划出猩红航线,但再不补充反物质燃料,整个第七舰队都会变成宇宙垃圾。通讯器突然发出滋滋电流声,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去,记住,你们背负的不是送死命令,是...

是活下去的希望。沃克接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全息投影里,钱明远突然抬手,五指张开又猛地攥紧,像是要抓住什么流逝的东西:既然你们不想留下来,明天0300出发,穿上重型防护服。通讯切断前,最后传来的是沃克刻意压低的一句,活着回来,听见没?

沃克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直到掌心的冷汗浸湿了椅垫。窗外,垂死的恒星正把最后一缕光芒投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扳手在小林掌心硌出红痕,他盯着面前半拆的脉冲炮,金属零件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像极了沃克刚刚被他吼完后骤然沉下去的脸色。

你懂什么!在这里耗着就是等死!那句话像颗生锈的螺丝,此刻正倒刺着他的后槽牙。他记得沃克当时正蹲在控制台前,指尖还悬在闪烁的星图上,闻言只是顿了顿,没回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金属:能量不足,坐标跳错半光年,引擎就会炸成星云。

小林咬着下唇拧开机甲关节,润滑油顺着指缝流到手腕,凉得他一激灵。飞船外天空是深不见底的暗物质星云,几天前尝试跃迁失败时,警报声几乎要掀翻驾驶舱,是沃克在碎片砸穿舷窗前死死按住了应急阀。这三天他没合过眼,头发粘在额角,眼下是青黑的圈,却总在小林检修武器时递来刚充好能的电池,说多备点,谁知道下一秒会撞上什么。

我知道你急。沃克当时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带着点他从没听过的疲惫,但我们得活着回去,不是吗?至少你们留下来还能再想办法。

一声,小林手里的螺帽掉在地上,滚到墙角。他蹲下去捡,视线扫过沃克之前临时搭的行军床——枕头边还摊着本翻烂的《星际跃迁容错率手册》,书页边缘全是折痕。原来他不是不急,是把所有的急都嚼碎了咽进肚子,换成星图上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

脉冲炮的能量核心开始嗡鸣,自检程序跑完,屏幕跳绿。小林松了口气,却突然觉得眼眶发涨。他想起出发前沃克拍着他的肩说这次任务结束,带你去看蓝星地带猎户座旋臂的极光,那时他们都以为只是次普通的生物能量探测,谁也没料到返回时会困在这片连导航都失灵的星球里。

扳手被轻轻放在工具台上,小林走到舷窗边,伸手按在冰凉的舱壁上。星云的光透过舷窗漫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极了沃克星图上那些代表安全航道的荧光轨迹。

等修好了引擎,他对着窗外的黑暗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请你喝冰镇的合成果汁。

凌晨三点十七分,飞船接驳口的应急灯在金属壁上投下青灰的光,空气里飘着机油和冷却剂的味道,像冻住的雨。

人群已经聚在这里了。没有指令,没有集合哨,他们从各自的休眠舱里走出来,像被同一颗心脏牵引。有人蹲在地上,手指抚过作战靴的防滑纹路,那里磨出了细密的白痕;有人站着调试能量枪,校准器的红光在枪管上跳了三下,最后凝成一点,稳定地亮着;还有人对着手腕上的生命监测仪哈气,屏幕上的波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濒死的鱼最后的摆尾。

沃克靠在舱门的液压杆上,看着他们。郑远舟的手指在作战服的接驳口反复拧动,那处的密封胶早就失去了粘性,他从口袋里摸出半管备用胶,一点点填进去,动作慢得像在给伤口缝针。艾拉蹲在他旁边,正用牙齿咬开仪器包的扎带,金属扣硌得她腮帮子动了动,眼神却没离开手里的传感器——那玩意儿昨天被森林带未知生物被碎石砸坏了屏幕,她硬是用两根导线接好了核心模块,现在屏幕上还闪着雪花,却能勉强显示周围五公里的辐射值。

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响,仪器启动的低鸣,还有偶尔一声短促的咳嗽,像冰面裂开细缝。沃克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几天前,藤蔓袭击主引擎彻底报废时,舰长郑远舟在通讯频道里最后说的那句“尽力”,其实就是“没有生路”的另一种说法。他们检查的不是装备,是自己的墓碑——要让这墓碑尽可能体面一点,别在真空中散成碎片。

“沃克。”

是小林,他举着能量盾走过来,盾面的划痕在光线下像蛛网。“你的盾。”他把备用电池塞进沃克手里,“刚才测了,还能撑四十分钟。”

沃克接过电池,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发麻。他看着小林转身走开,背影在应急灯下缩成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想起出发前,这小子在酒吧里说,等任务结束要去火星看甲烷湖。

现在,甲烷湖还在几十光年外,而他们的生命倒计时,只剩下舱门外那颗不断膨胀的红巨星给出的数字。

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光线暗下去半秒,又亮起来。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顿,像被按下暂停键。然后,他们继续手里的事。郑远舟终于拧紧了接驳口,用力拍了拍作战服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艾拉把传感器别在腰间,屏幕上的雪花突然少了些,露出一行模糊的字:“环境稳定”。

沃克深吸一口气,把电池装进能量盾。启动的嗡鸣声里,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周围所有人的重合在一起,像一面鼓,敲在飞船冰冷的金属骨架上。

天快亮了。但他们等不到天亮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