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的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或者说，是压抑）的湖面，在作战室内激起无形的涟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鲨鱼和一鸣身上。
一鸣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左臂的伤口也仿佛随着心跳阵阵抽痛。他下意识地看向鲨鱼。鲨鱼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静，他甚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面对风暴是唯一的选择。关键在于，‘堡垒’准备如何应对？我们需要知道更具体的威胁评估和作战计划。”
他没有被“凰”的气势压倒，反而以一种近乎平等的、专业的态度进行回应。这份沉稳，让“凰”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很直接。”“凰”重新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姿态从容却带着压迫感，“威胁评估很简单：全面围剿。‘方舟’失去了关键数据，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动用一切手段，找到我们，摧毁‘基石’。至于作战计划……”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指挥官，得到后者微微颔首后，才继续道：“‘堡垒’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将采取‘弹性防御，主动出击’的策略。外围哨站会进行战术性收缩与隐蔽，核心区域进入最高战备。同时，我们需要组织精干的机动小队，在外围与‘清道夫’周旋，伺机打击其薄弱环节，拖延他们的推进速度，并尽可能获取更多关于他们此次行动指挥体系与兵力配置的情报。”
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勾勒出一幅清晰而残酷的战争图景。“你们的小队，刚刚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渗透任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那次是偷袭，是技术活。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正面或侧面的高强度对抗，是真正的战争。你们，尤其是你，”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一鸣身上，“技术兵和前线士兵，是两个概念。”
一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一种被轻视的愤怒和不甘。他想起了林念初，想起了阿民，想起了泵站里那些呼啸的子弹和牺牲。
“我能战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我知道我格斗不行，枪法也一般！但我能入侵他们的系统，干扰他们的通讯，瘫痪他们的设备！在泵站，没有林博士启动协议，我们早就死了！在这里，没有我破解数据，你们拿不到情报！技术……技术也是战斗力！”
他喘着气，胸口起伏，直视着“凰”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作战室内一片寂静。指挥官眼中流露出些许温和，铁砧抱着手臂，看不出表情。而“凰”，她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很好。”“凰”点了点头，这次，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真正的认可，“有愤怒，有不甘，这说明你还有潜力。但光有决心不够。从今天起，你们的小队编制暂时保留，代号‘矛头’。鲨鱼担任队长。一鸣，你在接受基础战斗训练的同时，由‘夜莺’负责，进行更高级别的电子对抗与网络渗透特训。‘岩石’补充弹药装备，随时待命。”
她站起身，下达了最终的指令，不容置疑：“给你们二十四小时休整和准备。二十四小时后，‘矛头’小队将作为第一批机动力量，前出至‘铁毡’哨所外围区域，执行侦察与游击任务。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离开作战室，一鸣还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既有刚才顶撞“凰”的后怕，也有一种豁出去的畅快。
鲨鱼走在他身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说得不错。”
一鸣愣了一下，看向鲨鱼，却只看到他坚毅的侧脸。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比任何鼓励都更有力量。
二十四小时。他们只有二十四小时，来迎接真正的战争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