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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亲王被勒令停职、闭门思过,交由三司会审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紫禁城乃至前朝炸开了锅!盘踞朝堂多年、权势熏天的庞然大物,竟在短短数日之内,被太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撼动根基,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慈宁宫暖阁内,却呈现出一种与外界的喧嚣截然相反的、死寂般的平静。唐薇依旧每日“静养”,但无论是绘春还是值守的宫女,看向她的目光都已彻底改变。那目光里混杂着恐惧、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格格,轻飘飘的几句话,竟能掀起如此滔天巨浪!她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深藏不露?

唐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清醒。引蛇出洞已然成功,鄂亲王这头巨兽已被引出洞穴,并遭到了重创。但受伤的野兽往往最为危险,他的反扑必将疯狂而酷烈。而自己这个“递刀人”,也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再无退路。

她如今与太后,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太后需要她可能掌握的、更多关于父亲和鄂亲王的秘密,而她,需要太后这面最后的盾牌。

然而,这面盾牌,也并非坚不可摧。

就在鄂亲王被停职的第三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踏着午后炽热的阳光,来到了慈宁宫——新帝永琪。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递牌子请安,而是直接摆驾前来,神色沉凝,眉宇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仪。皇帝驾临,慈宁宫上下顿时一片肃然,宫女太监们跪伏一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太后闻报,并未在正殿接驾,而是依旧在佛堂。

永琪径直前往佛堂。母子(祖孙)二人屏退左右,在里面谈了足足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守在佛堂外的宫人都能感觉到,那扇门内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人窒息。

唐薇在暖阁内,【谛听】能力催发到极致,也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压抑的争执声浪,以及永琪几次陡然拔高的、带着愤懑的语调。关键词模糊不清,但“朝局动荡”、“外戚干政”、“先帝遗命”等碎片,已足够让她拼凑出大概——永琪对太后如此迅猛激烈地扳倒鄂亲王感到不满,甚至可能感受到了威胁!他在质疑太后越过他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直接发动如此规模的朝争,是否合适!

最终,佛堂的门被猛地拉开,永琪面色铁青地大步走出,甚至没有向太后行礼告退,便径直离去。太后则久久未曾出来。

整个慈宁宫,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惶恐之中。太后与新帝,这帝国最尊贵的母子,竟似因鄂亲王之事,生了嫌隙,甚至可说是公然冲突!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六宫。

唐薇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永琪的反弹如此激烈,超出了她的预期。太后为了维护自身权威和朝局稳定,出手扳倒鄂亲王,却引来了准皇帝的忌惮与不满!这对她而言,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若永琪坚持要保鄂亲王(或许是为了平衡朝局,或许是不愿见太后权势过大),那么太后可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届时,为了缓和与皇帝的关系,为了朝局的“稳定”,太后会否选择……牺牲她这个“始作俑者”?

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果然,当绘春再次来到暖阁时,脸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慌乱。

“格格……”绘春的声音干涩,“皇上……皇上方才在佛堂,与老佛爷争执……提及……提及了格格您……”

来了!唐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皇上……提及我什么?”

绘春艰难地开口:“皇上说……说鄂亲王乃辅政大臣,纵然有错,也当循序渐进,查实再办。如今骤然发难,引得朝野震荡,非国家之福……他……他还问老佛爷,为何偏偏在格格您提及江南旧事、香囊药方之后,便立刻有御史接连弹劾,证据频出?他怀疑……怀疑此事背后,是否……是否有人借格格之口,行构陷之事……甚至……甚至质疑格格您……您的来历……”

永琪果然将矛头指向了她!他将鄂亲王倒台归咎于她的“谗言”,甚至可能已经开始怀疑她“知画”身份的真实性!这比任何明刀明枪都要致命!

唐薇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这一次,无需任何伪装。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发冷,指尖颤抖。她抓住绘春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绘春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构陷谁……那些话,都是我病中糊涂,胡乱想起的……皇上……皇上他为何要如此疑我?我……我如今该怎么办?”

她的恐惧是真实的。一旦永琪铁了心要查,以太后的精明,未必不会顺水推舟,将她抛出去平息帝怒!

绘春看着她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沉重。她低声道:“格格放心,老佛爷……老佛爷并未应和皇上。老佛爷说……格格您久居深宫,病弱无知,所言不过是思乡忆旧的糊涂话,岂能左右朝政?让皇上莫要听信小人挑拨,当以大局为重……”

太后保了她!至少在口头上,驳回了永琪的质疑!

唐薇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半分,但依旧不敢放松。太后的维护,是建立在“病弱无知”的定位上的。如果永琪拿出更确凿的证据,或者施加更大的压力呢?

“另外,”绘春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老佛爷让奴婢转告格格一句话……”

唐薇立刻屏住呼吸。

“老佛爷说……”绘春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有千钧之重,“‘图已穷,匕当现。哀家要的,不只是回忆。’”

图已穷,匕当现!

哀家要的,不只是回忆!

轰!

这两句话,如同惊雷,在唐薇脑海中炸响!

太后这是在向她摊牌了!局面已然图穷匕见,她不能再仅仅提供这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回忆”了!太后要的是实质性的东西,是那把能真正给予鄂亲王致命一击,也能让她自己拥有足够分量筹码的“匕首”!

是父亲密室里的核心证据?还是那“观星引,凤仪现”背后真正的秘密?

太后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她玩这种猜谜游戏了。鄂亲王的倒台引发了与皇帝的冲突,她必须拿到足够分量的东西,才能稳住局面,才能让永琪无话可说,也才能……保住她唐薇的命!

交,还是不交?

交什么?如何交?

巨大的抉择,如同泰山压顶,瞬间落在了唐薇单薄的肩头。

她看着绘春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知道已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缓缓松开抓着绘春的手,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摇晃。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绘春几乎以为她又要“昏厥”过去。

终于,她抬起头,脸上已没了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眼神深处,却燃着两点幽冷的火苗。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请绘春姐姐回禀老佛爷……三日后,子时……奴才,有物呈上。”

她给出了时间,给出了承诺。

绘春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奴婢,一定带到。”

说完,她躬身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唐薇一人,面对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那余晖如血,染红了半个天际。

图已穷,匕当现。

她抚摸着袖中那枚已被体温焐热的凤钱,感受着其上古朴的凤凰纹路。

父亲,您留下的最后筹码,女儿……恐怕不得不动了。

这三日,将决定她,乃至许多人的,最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