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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子时……奴才,有物呈上。”

这句承诺,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浇下最后一瓢油,瞬间将唐薇置于无法回头的烈焰之上。接下来的三日,慈宁宫暖阁成了真正的风暴眼,表面死寂,内里却涌动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焦灼与等待。

绘春不再像往常那般频繁与她闲谈,送来的汤药饮食也简化到了极致,仿佛所有的精力与资源都被抽调去了某个看不见的战场。值守的宫女换成了两个完全陌生、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嬷嬷,她们沉默得像两尊石像,除了必要的伺候,绝不多说一个字,目光却无时无刻不牢牢锁定在唐薇身上,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呼吸。

唐薇知道,这是太后在确保她这颗“棋子”不会在最后关头脱离掌控,或者……被人提前抹去。她表现得异常顺从,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三日后的每一步。她要交出的,自然不可能是父亲密室的核心证据,那无异于自掘坟墓。她需要一件足够有分量,能暂时满足太后,却又不会彻底暴露自身底牌的东西。

她最终选定的,是父亲那封绝笔信的一个……修改版。她会隐去关于密室、玄鸟卫、以及“观星引”具体用途的部分,只保留父亲对朝局险恶的担忧、对鄂亲王一党的警惕、以及那句关键的“观星引,凤仪现”的谶语,并稍作修饰,使其更像是一封充满父爱忧虑、却又因时机未至而语焉不详的临终嘱托。这既能印证她之前的说辞,展现“诚意”,又保留了最大的神秘感和后续操作的余地。

就在她于心中字斟句酌,反复打磨那封“信”的措辞时,宫外的局势,已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最坏的方向疯狂驰骋。

鄂亲王虽被停职禁足,但其数十年经营的势力岂会甘心束手就擒?三司会审进展缓慢,不断有官员上疏为其喊冤,或称证据不足,或称乃政敌构陷。朝堂之上,支持鄂亲王与弹劾鄂亲王的双方势同水火,争吵不休,几乎瘫痪了日常政务。新帝永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而更可怕的风暴,来自宫墙之外。

第三日,黄昏。

残阳如血,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一片凄艳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唐薇正由那两位沉默的嬷嬷“陪着”在窗边用极简单的晚膳,忽然,一阵极其遥远、却又异常清晰的喧嚣声,如同闷雷般,隐隐从宫城东南方向传来!那声音混杂着金铁交击的脆响、沉闷的撞击声,以及……隐约的、被风撕扯得变形的喊杀声!

宫变?!

唐薇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煞白!不是三司会审,不是朝堂攻讦,鄂亲王一党,竟然选择了最直接、最酷烈的方式——兵变!

那两位嬷嬷也霍然变色,猛地站起身,侧耳倾听,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其中一人迅速冲到门口,厉声喝问外面值守的太监:“外面怎么回事?!”

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姑姑!不好了!宫外……宫外好像乱起来了!说是……说是鄂亲王的人马,联合了九门提督麾下部分兵马,打着‘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正在攻打东华门和午门!”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血淋淋的宫变真的发生时,巨大的恐惧还是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唐薇!她浑身发冷,几乎要站立不住。鄂亲王,他竟然真的敢!这是要弑君篡位!

“慈宁宫!慈宁宫守卫如何?!”嬷嬷急声问,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侍卫处已经调集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守卫各宫门!慈宁宫外也加派了人手!可是……可是叛军来势凶猛,人数众多,只怕……只怕……”小太监不敢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绘春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官服上甚至还沾着些许灰烬。

“格格!快!随奴婢去正殿!”绘春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叛军攻势太猛,东华门恐怕守不住了!老佛爷下令,所有核心人员即刻退守正殿,依托殿宇固守待援!”

固守待援?援兵从何而来?京畿附近的兵马,有多少已被鄂亲王渗透?

唐薇脑中一片混乱,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站起身。那两位嬷嬷也立刻一左一右护在她身侧,眼神警惕。

“皇上……皇上那边呢?”唐薇一边跟着绘春快步向外走,一边急问。

“皇上……”绘春的声音带着哭腔,“皇上听闻宫变,已亲自赶往午门督战……可是……可是方才传来消息,午门箭楼……已被叛军火箭击中,皇上……皇上为护驾侍卫所救,但……但龙臂中箭,生死不明……”

永琪中箭!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唐薇心上!皇帝若在此刻驾崩,局势将彻底失控!

她们冲出暖阁,只见慈宁宫内已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奔跑哭喊,侍卫们手持兵刃,面色凝重地奔跑布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远处宫门方向的喊杀声、爆炸声愈发清晰震耳!

绘春带着唐薇和两位嬷嬷,在几名忠心侍卫的护送下,穿过混乱的庭院,冲向灯火通明的正殿。不断有流矢呼啸着从头顶掠过,钉在廊柱或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夺夺”声。

终于冲进正殿,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实质。太后并未坐在凤椅上,而是身着常服,手持一柄先帝御赐的宝剑,站在大殿中央,脸色铁青,眼神却如同万年寒冰,冷静得可怕。她身边围着寥寥数十名手持刀剑的大监和嬷嬷,皆是心腹死士。晴儿也在其中,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地扶着太后的手臂。

看到唐薇进来,太后的目光瞬间如电般射来,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审视与权衡,只剩下一种绝境中的果决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你来了。”太后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哀家要的东西呢?”

图穷匕见!在这血火交织的生死关头,太后依旧没有忘记那约定的“匕首”!

唐薇的心脏狂跳,她知道,此刻已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实则是从空间)取出那封早已准备好的、修改过的“父亲绝笔信”,双手奉上。

“老佛爷,此乃……此乃父亲临终前,命人辗转送至奴才手中的……绝笔。”她的声音在殿外的喊杀声中显得微弱,却清晰无比。

一名嬷嬷立刻上前接过,检查无误后,呈给太后。

太后快速展开信纸,就着摇曳的烛火,目光如炬地扫过上面的字句。她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当看到那句“观星引,凤仪现”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殿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似乎叛军已经突破了某道宫门,正在向慈宁宫方向推进!殿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太后却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唐薇,声音如同从齿缝间挤出:“只有这些?‘凤仪’何在?!”

她在问那枚凤钱!她认为那谶语中的“凤仪”是实物!

唐薇在她逼人的目光下,几乎要窒息。她不能交出凤钱,那是她最后的底牌和生路所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慈宁宫宫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兵刃撞击声和垂死者的惨嚎!叛军,开始攻打慈宁宫宫门了!

“报——!”一名满身浴血的侍卫踉跄着冲进殿内,单膝跪地,嘶声道:“老佛爷!宫门……宫门快守不住了!叛军动用了撞木!”

殿内顿时一片恐慌!

太后握着宝剑的手青筋暴起,她看了一眼手中那封语焉不详的信,又看了一眼面色惨白却眼神执拗的唐薇,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决绝的冷笑:

“好!好一个‘观星引,凤仪现’!陈邦直,你倒是给哀家留了个好谜题!”

她猛地将信纸攥紧,厉声喝道:“所有人!退守后殿!依托佛堂和暖阁,节节抵抗!哀家倒要看看,这群乱臣贼子,能奈我何!”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太后在晴儿和绘春的搀扶下,率先向后殿退去。

唐薇被那两位嬷嬷紧紧夹在中间,跟随着人流。在转身的刹那,她回头望了一眼殿外火光冲天的夜空,以及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喧嚣。

血色宫变,已然来临。

而她交出的“匕首”,并未能立刻扭转乾坤,反而将她自己,更深地拖入了这血与火的炼狱之中。

真正的生死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