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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春,靖侯府花园中的几株名品梅花开得正盛。为了彰显君侯府气度,也为了缓和前些时日因流民、下毒等事带来的紧张气氛,赵氏广发请帖,在府中举办了一场赏花宴。

蓟城有头有脸的贵妇、千金们纷纷应邀前来,一时间,花园内衣香鬓影,环佩叮当,笑语喧哗,仿佛将冬日最后的寒意都驱散了。

作为世子妃,白瑶光自然是这场宴会上最耀眼的存在之一。她今日穿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仪态万方,在人群中顾盼生辉。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与各府夫人小姐们交谈时,言笑晏晏,侃侃而谈。

从最新的诗词歌赋,到流行的霓裳舞曲,她都能接上话,甚至还能品评一二,展现着身为“凤女”和世子妃应有的才艺与见识,引来不少赞叹的目光。

“世子妃娘娘真是博学多才,这曲《春江花月夜》的精妙之处,经您一点拨,妾身才恍然大悟呢!”一位官员夫人奉承道。

白瑶光微微一笑,矜持地颔首:“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平日闲来无事,多看了几本杂书罢了。”

宴席过半,气氛愈发融洽。这时,一位与赵氏交好的老封君笑着将话题引向了更实际的方向:“说起来,这管理偌大一个王府,着实不易。老身听说世子妃如今也开始协理庶务了,不知对治家之道,有何心得啊?”

这个问题,显然更考验实际能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瑶光身上。

白瑶光早有准备,她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流利地背诵起来:“《女诫》有云,‘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治家之道,首重规矩,上下尊卑有序,赏罚分明,方能……”

她引经据典,将《女诫》、《列女传》中的教条复述了一遍,言辞华丽,道理冠冕堂皇,却始终流于表面,如同隔靴搔痒,听不出半分她自己独到的见解或实际处理问题的能力。

一些年轻小姐听得点头,但不少掌家多年的贵妇眼中,却掠过一丝不以为然。这些大道理,谁不会说呢?

坐在稍远位置的白昭月,始终安静地听着,偶尔与身旁的孟氏低语两句,姿态谦和。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绣缠枝莲纹的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子,与白瑶光的华贵夺目相比,显得格外清雅低调。

柳氏一族的一位旁支女眷,大约是得了授意,此时忽然笑着开口,将话题引向了白昭月:“四少夫人如此娴静,想必对治家也有高见?听闻四公子院中虽人少,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呢。”

瞬间,部分目光又落在了白昭月身上,带着好奇与审视。白瑶光也微微挑眉看了过来。

白昭月从容起身,先向发问的夫人和主位的赵氏微微屈膝,才柔声开口:“夫人谬赞了。高见不敢当,妾身年轻识浅,不过遵循‘开源节流,体恤下情’八字罢了。”她语气平和,不带丝毫争强好胜之意。

“哦?何为节流,何为体恤?”那位夫人追问道,带着几分探究。

白昭月浅浅一笑,举了个小例子:“譬如妾身院中,过时的帐幔衣物,若能改,便改作他用;不能改,便拆了洗净,絮入坐垫、护膝之中,倒也暖和。下人劳作辛苦,冬日里一碗热姜茶,夏日里一碗解暑汤,所费不多,却能暖人心脾。

人心齐了,许多事自然就顺畅了。”她没有引用任何经典,只说些日常琐事,言语朴实,却透着一种务实的智慧和对细节的把握,与白瑶光那番空洞的大道理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位持家有道的夫人闻言,不禁微微颔首,看向白昭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同。

就在这时,席间关于“凤女”的议论,不知被谁又挑了起来。

“要说起来,世子妃娘娘乃天命凤女,有娘娘在,何愁我北靖不兴?一统天下,想必也是指日可待!”一个明显是奉承赵氏和白瑶光的贵妇高声笑道。

白瑶光闻言,脸上自信的笑容更盛,她虽未直接承认,却也没有谦辞,只是微微扬起下巴,意有所指地道:

“天命所归,自有其道理。我等只需顺应天命,尽心竭力便是。”

仿佛那“凤女”光环真能抵过千军万马,智谋韬略。

白昭月听着这些话,始终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总有人不想让她置身事外。一位与柳氏往来密切的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故作好奇地看向白昭月,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

“说起来,四少夫人,听闻您的母族乃是五溪之地的巫医世家?想必也有些非凡手段吧?不知可会祈福禳灾之类的神通?

若能展示一二,也让我等凡俗之人开开眼界。”

这话问得刁钻,带着几分轻慢和挑衅。直接将白昭月母族定位为“巫医”,隐含“蛮夷”、“方术”之意,若白昭月应对不当,很容易被贴上“装神弄鬼”或“出身低微”的标签。

瞬间,所有目光都再次聚焦在白昭月身上,连白瑶光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望过来。

白昭月心中清明,知道这是柳氏一系又在借题发挥。她缓缓起身,脸上不见丝毫愠怒或窘迫,依旧是从容平静的样子,向那位发问的夫人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温和:

“夫人消息灵通。妾身外祖家确居五溪,族中长辈多识草木之性,善用百草调理身体,祛病强身,此为医道,亦是生存之本。

妾身愚钝,随母亲略学皮毛,仅识得几种寻常草药,懂得几个调理气血、预防风寒的土方子,于医道尚且入门艰难,实不敢妄言什么祈福禳灾的神通,怕是让夫人失望了。”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承认了母族背景,将其定义为“识百草”、“调理身体”的医道,抬高了格调;又明确划清界限,否认了“神通”之说,将自己定位为一个略懂医药的普通人,从容化解了对方的刁难。

那位夫人没料到白昭月回答得如此滴水不漏,反而显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浅薄和无礼,一时语塞,只得干笑两声:“原来如此,四少夫人过谦了。”

宴席最终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贵妇们三三两两告辞离去,私下里的议论却悄然传开。

“世子妃娘娘自然是尊贵无比,只是……谈及实务,似乎……”

“是啊,引经据典谁不会?倒是那位四少夫人,话不多,却句句在点子上,是个踏实会过日子的。”

“听说她还会医术?虽说不算什么神通,但懂得调理,也是好事。”

“白家这位妹妹,看着不声不响,倒是个内里有乾坤的……”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传到了白瑶光的耳中。她回到栖凤阁,想着宴席上白昭月那副沉稳样子,以及最后那些议论自己“夸夸其谈”的私下评价,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猛地将妆台上的一支玉簪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白昭月!”她咬着牙,美眸中满是愤懑与嫉妒,“你处处与我作对,抢我风头!不过是个父母早亡、靠着家族怜悯长大的孤女,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她原本只当这个堂妹是个无足轻重的对手,如今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威胁,将其视为了必须压制的潜在对手。

而这股怨气,在她心中悄然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