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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空气凝滞如冰,唯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衬得那份杀意更加刺骨。萧煜闭目靠在榻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威压却弥漫在整个空间,让苏澈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这位王爷心中酝酿。下毒之事,触及了他的逆鳞。

良久,萧煜才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情绪都被完美地收敛其中。他看向苏澈,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匹马,处理干净了?”

“回王爷,按您的吩咐,已处理妥当,无人察觉异常。”苏澈垂首回应。

“很好。”萧煜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发出规律的轻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看来,有人是嫌本王活得太久了。”

他语气平淡,却让苏澈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王爷,此事……”苏澈斟酌着开口,想提醒他彻查药材来源和经手之人。

却被萧煜抬手打断:“不必查了。”

苏澈一怔。

萧煜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查,只会打草惊蛇。他们既然想玩,本王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目光转向苏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算计:“从明日起,本王的‘病情’会突然反复,日渐‘沉重’。高热不退,心悸气短,药石罔效。”

苏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王爷是要假装中毒已深,诱使幕后之人放松警惕,甚至进行下一步动作!

“罪民……明白。”苏澈心领神会,“会调整药方和脉案,做出相应症状。”

“不够。”萧煜目光锐利,“要做,就要做得天衣无缝。脉象、气色、甚至……本王偶尔的‘呓语’,都要符合‘病入膏肓’之状。你可能做到?”

这是极高的要求,近乎于让他操纵王爷的表征。苏澈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思考着医学可能性:“可用几味药性相冲或带麻痹性质的药材,微量入药,辅以银针控穴,或可模拟出相应脉象气色。但此法于王爷玉体有损,不可长久。”

“无妨。”萧煜毫不在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王撑得住。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秦风,他会全力配合。”

“是。”苏澈应下。他知道,自己已彻底成了王爷这出戏里最重要的“道具师”。

“另外,”萧煜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对本王的‘病情’,你要表现得……既尽力挽救,又回天乏术,焦灼无奈。尤其,在特定的人面前。”

特定的人?是指内奸?还是指……所有可能来探视的人?苏澈心中凛然,点头表示明白。

计划既定,立刻执行。

次日开始,靖王重伤垂危、病情突然恶化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悄然在军营中流传开来。

苏澈变得更加“忙碌”和“焦虑”,出入王爷营帐的频率更高,脸色日益凝重,开的药方也越来越复杂古怪,甚至多次向秦风紧急索要一些名贵却药性猛烈的药材。

而帐内的萧煜,在外人偶尔得以窥见时,确实是面色灰败,气息奄奄,时常陷入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呓语连连,一副油尽灯枯之象。

整个军营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诡异。暗流涌动,各种猜测和谣言四起。

秦风依照王爷之前的命令,将军务更多地放权给周莽和几位参将,自己则一副全心守护王爷、无心他顾的模样。周莽起初还按捺着试探了几次,都被秦风以王爷需要绝对静养为由强硬挡回,但态度似乎不如以往坚决,隐隐透出一种无力回天的焦躁。

这一切,都通过秦风的口,细微地传递到了“昏睡”的萧煜耳中。

苏澈则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药量和使用银针,精确地控制着萧煜表现出来的“病情”程度。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确保既达到效果,又不至于真的对王爷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同时,他还要时刻警惕真正的毒手再次袭来,所有入口之物检查得更加严格。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苏澈刚为萧煜行完针,使其陷入安睡(真正的安睡),正准备歇息片刻。

帐外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停在帐帘外。

不是秦风,也不是固定的值守亲兵!这脚步声更轻,更……谨慎。

苏澈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帐帘阴影处,手指摸向了藏在袖中的一根磨尖的银簪——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防身之物。

帐帘被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向内窥视。

借着帐内微弱的长明灯光,苏澈看清了来人的半张脸——竟然是平日里负责搬运药材、沉默寡言的一个老辅兵,姓赵!此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在医营多年,从未引人注意。

只见那赵辅兵目光快速扫过榻上“昏睡”的萧煜,确认无误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和狠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动作极其轻缓地走向王爷榻边小几上那杯苏澈备着、准备半夜给王爷润喉的温水!

他要再次下毒!

苏澈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此刻呼叫守卫已然来不及!

就在那赵辅兵即将把纸包中的粉末倒入水杯的瞬间,苏澈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一手精准狠辣地扣向他持毒的手腕命门,另一手中的尖簪直刺其咽喉!

那赵辅兵显然没料到帐内还有人清醒,且动作如此迅捷狠辣,大惊失色之下,手腕剧痛,毒粉撒了一地。他反应也是极快,另一手猛地格开苏澈持簪的手,屈肘狠狠撞向苏澈胸口!

苏澈闷哼一声,被撞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出声!他不能惊动外面可能存在的同伙!

两人在昏暗的帐内无声地扭打在一起。苏澈虽然身体瘦弱,但凭借对人体结构的熟悉和一股狠劲,专攻关节要害,一时间竟勉强缠住了对方。

那赵辅兵显然受过训练,力道和技巧远胜苏澈,眼中杀机毕露,招招致命,只想尽快解决这个意外的绊脚石。

眼看苏澈就要不支,险象环生!

突然!

榻上本该“昏睡”的萧煜猛地睁开眼,眼中哪有半分病态,全是冰寒的杀意!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坐起,手中一道乌光闪电般射出!

“噗嗤!”

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那赵辅兵动作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一柄乌木镶银的短匕,正精准地没入他的心脏,只留下刀柄在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极大,瞬间没了气息。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帐内重新恢复死寂,只有苏澈粗重的喘息声和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萧煜缓缓下榻,身形依旧有些虚弱,但站得笔直。他走到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拔出自己的匕首,在其衣襟上擦拭干净血迹。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惊魂未定、靠着帐壁喘息的苏澈。

“做得不错。”他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没叫出声,很聪明。”

苏澈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来的血泊,又看看眼前这个杀伐果断、与方才“病重”模样判若两人的王爷,心脏仍在狂跳,背后一片冰凉。

他知道,这场“将计就计”的戏码,才刚刚见了血。

而王爷的狠辣与果决,也远超他的想象。

萧煜走到帐帘旁,低声唤道:“秦风。”

如同影子般,秦风立刻无声无息地出现,看到帐内情景,瞳孔一缩,却毫不惊讶,立刻单膝跪地:“王爷!”

“清理干净。查清他的底细,所有接触过的人,控制起来。”萧煜的声音冷得掉渣,“记住,他是试图行刺本王,被本王反杀。”

“是!”秦风毫不迟疑,立刻招手让两名心腹亲兵进来,迅速而无声地将尸体和血迹处理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帐内恢复了原状,只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提醒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萧煜重新坐回榻上,看向苏澈,目光深邃:“现在,你看到了。这军中,想本王死的人,无处不在。”

苏澈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怕吗?”萧煜忽然问。

苏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怕?当然怕。但他更知道,怕没有用。

“怕。”他老实回答,随即又道,“但更怕死得不明不白。”

萧煜盯着他,许久,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很好。”他说道,“从今日起,除了医药,本王再交给你一件事。”

“王爷请吩咐。”

“替本王看着这帐内帐外。”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力,“用你的眼睛,用你的脑子,看看还有哪些……魑魅魍魉。”

苏澈心中巨震。这不仅仅是信任,这是将他完全拉入了核心的漩涡!

他没有犹豫,躬身应道:

“罪民……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