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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折玉阙 > 第203章 纸伞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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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一声极低、如同梦呓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挤出,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比门外女鬼的哭泣更加沉重,仿佛承载着百年也无法消弭的绝望。

就在这时,阿竹猛地转过身!他浑浊的眼中那点麻木的枯寂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取代,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爆出最后的火星。

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探向神龛上方悬挂物中一把毫不起眼的旧伞!

那伞通体暗红,红得发黑,像是用干涸凝固的血液一遍遍涂抹过。

伞骨并非寻常竹制,而是一种泛着金属冷光的暗沉乌木,沉重异常。

伞面材质古怪,非纸非布,触手冰凉滑腻,隐约可见细密的鳞片状纹理。

当阿竹的手握住乌木伞柄的刹那,伞身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如同某种沉睡的凶兽被惊醒,伞尖处镶嵌的一小块铜镜碎片。

骤然反射出油灯昏黄的光,在对面墙壁上投下一个巨大而扭曲的、不断晃动的阴影轮廓,那轮廓隐隐像是一个被束缚、挣扎嘶吼的人形!

“避影伞!”阿竹的声音嘶哑刺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将这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伞塞向离阙。

“拿好!撑开它!能…能暂时隔开影蚀!但记住——!”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离阙,枯槁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离阙的鼻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带着血的腥气:

“伞在人在!伞骨若断,魂魄立散!伞面若破,影子…就是她的了!”

他的目光扫过离阙肩胛的透明伤口和手腕,又猛地刺向后方艰难挪来的栖梧那只琉璃般的手臂,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

“…撑得越久,它吸的血…就越多!你们的命…也就越短!”

离阙的目光落在那把暗红如血的伞上。入手沉重冰冷,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手腕直窜而上,与他体内残存的清阙剑气激烈冲突,激得他手腕上那蛛网般的透明纹路骤然一明一暗!

他冰蓝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冻结了,随即又化为更深的寒潭。没有犹豫,五指收拢,稳稳握住了那仿佛在吸噬温度的乌木伞柄。

就在离阙接过血伞的瞬间,铺子前方传来一声摧枯拉朽的巨响!

“轰——咔啦啦!”

腐朽的门板连同半面门框,被一股狂暴阴冷的巨力彻底撕碎!木屑、碎砖、裹着雨水的湿冷狂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倒灌进来!

嫁衣女鬼的身影在漫天飞溅的碎木和暴雨中显现!她悬浮在破洞之外,残破的裙裾在风中狂舞,长发如同无数扭曲的黑蛇在身后翻腾。

那张布满蛛网裂痕的惨白鬼脸上,两团幽蓝的火焰在眼窝中疯狂跳动,死死锁定了伞铺深处的三人!她透明的指骨直直指向离阙手中的血伞,一声凄厉得足以撕裂魂魄的尖啸炸响!

“伞——!还给我——!”

尖啸声中,无数道粘稠如墨的黑索从她嫁衣下摆、从她飞舞的发丝中、甚至从她身后破碎的雨幕里疯狂射出!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带着刺骨的阴寒和吞噬一切的怨念,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卷向离阙手中的血伞!黑索所过之处,悬挂的纸伞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枯萎、焦黑、化作飞灰!

避无可避!千钧一发!

离阙眼中寒芒暴涨,手腕猛地一振!

“唰——!”

暗红色的伞面如同骤然绽放的、饱吸鲜血的诡异巨花,猛地撑开!

沉重的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伞面那滑腻的鳞状纹理在撑开的刹那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暗沉的血光!

一道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浆的暗红色光幕瞬间以伞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约莫一丈的半球形罩子,将离阙、栖梧以及近在咫尺的阿竹勉强笼罩在内!

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浸入冰水!

无数道激射而至的漆黑影索狠狠撞在那暗红光幕上!

霎时间,刺耳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疯狂响起!

光幕剧烈地波动、震荡、向内凹陷,血光与黑气激烈地纠缠、吞噬、湮灭!

大量焦臭的黑烟升腾而起,被狂风暴雨瞬间撕碎!

伞下,离阙握住伞柄的手猛地一沉!一股狂暴阴冷的巨力沿着伞柄狠狠冲入他的手臂!他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地面竟被踩出蛛网般的裂痕!

肩胛处那道已显透明的伤口骤然迸裂,更多的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月白中衣,血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地,竟被那暗红光幕贪婪地吸收,使得伞面散发的血光似乎更浓稠了一分!

阿竹缩在伞缘角落,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剧烈波动的光幕和离阙染血的肩背,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栖梧倒在离阙脚边,蜷缩着身体,剧痛和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那只被影蚀的手臂已经完全透明,小臂的骨骼轮廓清晰可见,冰冷麻木的虚无感正向上臂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灵魂被抽离般的恐惧。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离阙因用力而绷紧的腿,落在伞外——

那嫁衣女鬼正悬浮在血光之外,幽蓝的鬼火之瞳死死锁定着伞下的离阙。

惨白裂痕遍布的脸上,竟缓缓扯开一个怨毒而贪婪的狞笑!

她嫁衣撕裂的缝隙里,那件缠绕金线的襁褓——金缕尸衣——正散发出微弱却令人心悸的乌光!

更让栖梧瞳孔骤缩的是,女鬼一只透明的手爪,正缓缓抬起,尖利的指甲对准了她自己嫁衣下、金缕尸衣心口的位置!

那里,一只断裂的、色泽暗沉的血玉镯深嵌其中!她的指尖缭绕着浓稠如墨的影蚀黑气,眼看就要狠狠刺下!

“呃…!”栖梧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鸣,被冰针封死,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伸出那只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左手,死死抓住了离阙染血的衣摆!

疯狂地向下拉扯,试图让他看到伞外女鬼那自戕般的恐怖动作!目光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警告——她要毁了血玉镯?!不!老王说那是关键!她为什么?!

离阙身体因抵抗影索的冲击而微微前倾,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维持这柄吞噬生机的血伞之上。肩胛伤口崩裂的剧痛和血伞反噬带来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灵力与意志。

栖梧那只尚带温度的手抓住他衣摆的力道虽然微弱,却像一道灼热的闪电劈开了他高度集中的防御。

他下意识地顺着栖梧拉扯的方向,眼角的余光透过剧烈波动、被黑气不断腐蚀的暗红光幕边缘,瞥向伞外——

女鬼那布满裂痕的惨白鬼脸近在咫尺!幽蓝的鬼火之瞳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嘴角咧开的狞笑几乎要撕裂那非人的面皮!

最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她那缠绕着浓稠影蚀黑气的透明指尖,已然高高举起,正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刺向她嫁衣之下、金缕尸衣心口的位置!

目标直指那只深嵌在襁褓纹理中、断裂的暗红血玉镯!

“不——!”阿竹发出一声破锣般、撕心裂肺的狂吼!这吼声并非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悲鸣!

他浑浊的眼珠瞬间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野兽,枯槁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竟不管不顾地朝着伞外、朝着那女鬼的方向猛地扑了出去!

仿佛那血玉镯比他的性命、比这避影伞下暂时的安全重要千百倍!

“找死!”离阙眼中寒芒爆射!阿竹这疯狂的举动不仅会瞬间破坏避影伞本已岌岌可危的防御,更会将他自己暴露在无数影索之下,必死无疑!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劲风抓向阿竹的后心,试图将他强行拽回!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瞬的关头——

“叮铃…叮铃铃…”

一串极其微弱、却异常清脆空灵的铃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狂暴的雨声、女鬼的尖啸、影索腐蚀光幕的滋滋声,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铃声响起的方向,正是阿竹神龛的位置!那盏积满灰尘、凝固着暗红油膏的油碟旁!

铃声入耳的刹那,那嫁衣女鬼刺向血玉镯的指尖骤然停滞!她脸上那怨毒疯狂的狞笑如同被冻结,幽蓝的鬼火之瞳剧烈地跳动、收缩,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或干扰!

无数道正在疯狂攻击血伞光幕的漆黑影索,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干扰了方向,瞬间变得散乱无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离阙抓向阿竹的手势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