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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荒郊,破败的山神庙。

夜色如墨,残月被浓云遮蔽,唯有庙宇缝隙间透出的微弱火光,映照出几张狰狞而猥琐的面孔。庙内,倭寇们的狂笑与污言秽语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劣酒与罪恶的气息。

庙外,阴影深处,陈小花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紧贴着斑驳的墙壁。里面传出的每一句自述,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那些惨死的姐妹面容,在她眼前一一闪过,最终化为瞳孔深处两点凝固的、近乎实质的杀意。

她不再需要任何犹豫,不再需要任何证据。这些畜生的亲口供认,就是他们最无可辩驳的死刑判决书!

“动手!”

陈小花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寒狱,冰冷、嘶哑,浸透了无尽的仇恨与毁灭的意志,瞬间刺破了荒野的寂静!

命令即出,雷霆随至!

“轰——!”

一枚特制的震爆弹被精准投入庙门,刹那间,刺目的惨白强光吞噬了一切,紧随其后的是足以震裂耳膜的恐怖巨响!破庙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窗棂剧震,尘土簌簌而下。

庙内的忍者们在瞬间失去了视觉与听觉,如同无头苍蝇,陷入了短暂的、致命的混乱。

“砰!哗啦——!”

几乎在震爆回响的同时,数道矫健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复仇之鸦,悍然撞碎残破的窗户,翻滚入内!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滞。

“哒哒哒哒——!”

乌兹冲锋枪那特有的密集射击声骤然响起,火舌喷吐,子弹如同疾风骤雨,带着黑鸦队员们积压已久的怒火,倾泻而出!硝烟与血腥味瞬间混合成刺鼻的气息。

几名距离窗口最近的忍者,甚至来不及拔出腰间的忍者刀,身体便在弹雨中剧烈抽搐,爆开团团血花,带着惊愕与尚未消散的狂态,重重栽倒在地,顷刻间便被打成了筛子。

然而,那名声音阴冷的头目,确实反应快得惊人。在强光爆闪的瞬间,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形象地一个狼狈翻滚,险之又险地躲到了那座倾倒半边、面目模糊的山神神像之后。

“噗噗噗!”

几枚淬着幽蓝寒光的忍者镖带着尖啸,从他手中甩出,深深嵌入陈小花等人突进方向的木柱之上,镖尾兀自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八嘎!是太平军!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头目用倭语厉声嘶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与难以置信。他原以为此次行动天衣无缝,足以让太平天国内部自相残杀,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酷烈,如同雷霆天降!

陈小花岂容他喘息?

在他掷出毒镖的刹那,陈小花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动了!她脚下步伐灵动如猫,侧身避开毒镖的轨迹,腰间双刀已然同时出鞘——“锃!”清越的刀鸣仿佛死神的叹息。两道森寒的刀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没有丝毫犹豫,直扑神像之后!

“你们的诡计,到此为止了!”

陈小花用生硬却饱含杀机的倭语低吼,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姐妹们的血泪,带着不死不休的决绝!

那忍者头目亦是身经百战之辈,虽惊不乱,忍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迎上陈小花的双刀。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破庙中激烈回荡,火星四溅。刀光闪烁,人影翻飞。陈小花含怒出手,将毕生所学与所有的悲愤尽数融入刀法之中,招招狠辣,式式夺命,完全摒弃了防御,全然是以命搏命、同归于尽的打法!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祭奠姐妹们的在天之灵!

在这般狂猛的攻势下,忍者头目的精妙刀术显得左支右绌。几个呼吸间的急促交锋,陈小花一刀虚晃,引开其格挡,另一刀如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劈在了他持刀的手腕上!

“呃啊——!”

头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忍刀“铛啷”一声脱手落地。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另一只手迅速探向怀中,似乎还想施展什么遁术或引爆毒物。

“还想顽抗?!”

陈小花眼神一厉,岂会给他机会?一记迅猛的侧踹,狠狠踢在他的膝弯处!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啊!”

头目再次惨嚎,身体失去平衡,重重跪倒在地,尘土飞扬。

不等他再有丝毫动作,几名如狼似虎的黑鸦队员早已一拥而上,用特制的、内嵌倒刺的合金锁链将其从头到脚捆得结结实实,如同待宰的猪猡。一名队员熟练地捏住其两颊,用力一卸,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防止其咬碎藏于齿间的毒囊自尽。

庙内的战斗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尚未散尽的硝烟。

陈小花缓缓走到瘫倒在地的头目面前,蹲下身,伸出沾着些许血污和尘土的手,一把揪住他散乱的头发,强迫他抬起那张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直视自己那双燃烧着复仇烈焰、冰冷如万载寒冰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畜生。”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记住这张脸。到了阎王那里,告诉他,是太平天国黑鸦陈小花,送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倭寇下地狱的!我的姐妹们,在下面等着你们!”

那目光中的恨意与杀意,几乎要将头目的精神彻底摧毁。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因下巴被卸,连一句完整的求饶或咒骂都说不出来,只能感受到无边的恐惧将自己淹没。

陈小花猛地松开手,仿佛沾上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她豁然起身,环顾一片狼藉的庙宇,对队员们下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与果决:

“仔细搜查!一寸都不要放过!把所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还有他们用来易容伪装的道具,全部给我找出来!这个头目,单独关押,严加看管!他是我们向倭寇,还有他们背后那些主子讨还血债的重要人证!”

“是!队长!”

队员们轰然应诺,迅速分散开来,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很快,搜查便有了结果。除了找到代表其身份的忍者令牌、一些来路不明的美元现钞之外,更重要的是,在一尊空心佛像的暗格内,发现了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包裹。

打开包裹的瞬间,就连见惯了风浪的黑鸦队员们,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赫然是几张制作精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其中一张,无论眉眼、轮廓,都与北王韦昌辉一般无二!旁边,甚至还叠放着一套仿制得惟妙惟肖的北王制式服饰!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倭寇栽赃嫁祸、挑动天国内乱的阴谋,已昭然若揭!

陈小花拿起那张韦昌辉的面具,指尖能感受到那诡异而冰凉的触感。她紧紧攥着这罪证,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积郁在胸中许久许久的浊气。

她仰起头,透过破庙顶部的窟窿,望向外面开始泛出鱼肚白、逐渐放亮的天空。晨曦微光洒落,仿佛为这血腥的战场带来了一丝净化,也仿佛让她看到了那些蒙冤受屈、惨遭屠戮的姐妹们,终于得以沉冤得雪、魂灵安息的慰藉。

事不宜迟。她立刻寻来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铺开纸笔,就着逐渐明亮的天光,亲自伏案疾书,将如何追踪、如何围剿、如何生擒倭寇头目、如何查获关键证物、证实栽赃阴谋的详细经过,一一写明。随后,她将密报连同那面具、令牌等部分关键证物,交由最可靠的队员,以最快的速度,八百里加急,再赴金陵!

……

金陵,东王府,议事厅。

林阳仔细阅读着陈小花字字千钧的密报,目光随后落在那张栩栩如生的韦昌辉人皮面具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其刺穿。

“卖麻花!果然是这群狼子野心的倭寇!还有他们背后的主子!”

林阳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跳动,怒吼声如同惊雷,在厅中炸响,

“竟用如此下作龌龊的手段,残害我天国姐妹,妄图祸乱我天国根基!此仇,不共戴天!”

侍立一旁的苏雨晴亦是义愤填膺:

“东王!必须立刻将此事真相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看清倭寇的卑鄙嘴脸!既还北王殿下一个清白,更能告慰牺牲姐妹的在天之灵,凝聚我天国人心!”

“当然!”

林阳斩钉截铁,

“立刻下令,以邸报形式,通传全军、各级官府!将倭寇旭日会及其背后倭国皇室的阴谋,原原本本,公之于众!彰显北王韦昌辉之清白!传令,所有在此次事件中牺牲的黑鸦队员,追授‘天国忠烈’殊荣,厚恤其家属,勒石记功,永享祭祀!”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目光仿佛已穿透殿宇,望向了东方那茫茫大海:

“至于那个被俘的倭寇头目……好生‘照料’,用最好的伤药,别让他轻易死了。他的命,还有用。将来,我要用他,和倭国,还有那些躲在背后提供银元的美国人,好好算一算这笔总账!”

他负手走到窗前:

“倭寇以为,躲在东瀛四岛,就能高枕无忧,恣意妄为?哼,痴心妄想!待我平定内部,整合力量,铸舰练兵,必亲提天兵,跨海东征!踏平那弹丸之地,将这伙魑魅魍魉连根拔起,寸草不留!以此血仇,祭我英魂,以儆效尤!”

一场由美国投机商人与阴险倭寇精心策划、意图从内部引爆太平天国的巨大阴谋,终于在林阳的明察秋毫与陈小花的果决行动下,被彻底粉碎。真相大白于天下,不仅避免了内部可能发生的分裂与火拼,更让全军上下同仇敌忾,对倭寇的仇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太平天国的怒火,已然被点燃,那熊熊烈焰,正冷冷地瞄准了隔海相望的东瀛四岛。